清华简：照亮《尚书》佚文的新曙光

《尚书》，古称《书》，一直被视为华夏文化的核心经典，承载着上古至商周时期的政治、宗教、思想、哲学等多方面的重要信息，被誉为“政书之祖，史书之源” 。之前我们也介绍了《尚书》由于年代久远，传承过程曲折复杂，《尚书》的许多篇章在历史的流转中散失，成为学界和文化界的一大憾事。

清华简的横空出世，为我们探寻《尚书》佚文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契机。2008年，一批珍贵的战国竹简入藏清华大学，经测定，这批竹简的年代约为战国中晚期，其内容多为经、史一类典籍，其中与《尚书》相关的篇目，尤为引人注目。

清华简中发现的《尚书》佚文篇章颇为丰富。清华简中有《尹诰》，其首句为“咸有一德”，也被认为是《尚书》的重要佚文。伪古文《咸有一德》将内容关联到太甲复政、伊尹告归，伊尹以“一德”训太甲，强调绥保天命、任贤安民；但清华简《尹诰》记载的却是成汤翦灭夏后，伊尹告诫成汤要重视民众之心，因为夏朝曾对民众作恶，两者内容大相径庭，反映出不同时代对历史事件的不同记录与解读。此外还有《尹至》记载了伊尹为商汤提供情报而灭夏的记载。

《说命》三篇，讲述殷王武丁梦到天帝将傅说赏赐给自己，便派人寻找，最终在傅岩找到正在筑城的傅说 。武丁询问傅说是否是天帝的旨意，傅说予以肯定。之后武丁命傅说讨伐佚仲，傅说在征伐过程中获胜，随后从北海之州来到殷都，被武丁任命为“公”，辅助自己治理国家。这一篇章展现了殷王武丁选贤任能的过程，比起今文《尚书》的内容只有首篇相似，其余两篇几乎不同，原文的发现，为研究商朝政治制度和用人策略提供了新视角。

以夏朝初期夏启君位初立为背景的《两中》同样引人注目 。它构建记录了夏启与神人圭中、祥中的对话场景，神人可能是祭祀礼官。对话中，夏启向圭中、祥中询问治国安邦之道，神人指出要秉持中道、顺从五章、遵循九德、效法天则。其中涵盖德祀的重要性、祭祀规范、狱讼民情探究、刑罚得当等内容，还提及夏启取代伯益，天帝召集诸神推选“承主皇天”“为百姓伯”人选，东方之神句余芒举荐夏启，天帝委派大赤任命启为“下国王”的历史，体现战国时期思想家“历史神话化”的思想取向 。

《厚父》，由13支简组成，篇题原有。其体裁是王与贤人厚父的问答，厚父先祖曾服事禹、启 ，是夏朝世臣后裔。厚父回顾夏朝历史，指出各代夏王敬奉天帝、以民为政，而桀背弃先王“典型”，沉湎于非彝，终致灭亡，还着重强调了“民心”。值得一提的是，孟子曾引用过该篇文句并称之为《书》，伪《古文尚书》却将这段话编进《周书》的《泰誓》，显然是错误的。

《封许之命》同样是重要的发现，原由9支简组成，虽第一、四两简缺失，但基本格局影响不大，篇名也是原有的。它是周王朝分封许国的文件。“命”是《尚书》的一体，在百篇《书序》里有诸多“命”篇，可伏生28篇内只有《文侯之命》一篇且时代晚到东周。清华简《封许之命》的出现，让我们对“命”这一体裁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

此外，还有《摄命》，被认为当是《尚书》中失传已久的《冏命》（今本《尚书》中的《冏命》系“伪古文”）。《书序》中的“伯臩”“伯冏”即此篇中的“伯摄”之讹。根据简文中揭示“摄”与时王身份的线索内容，研究人员推测“摄”应为懿王太子夷王燮，篇中的周天子则是孝王辟方。该文记载周天子命伯摄出纳王言、掌管刑狱，教育伯摄遵行王教、康惠小民的命辞 ，册命规格颇高。

以及《金滕》，与传世的《金滕》内容大体相近，为研究《尚书》流传过程和结果有一定窥探。

从学术价值来看，清华简《尚书》佚文为《尚书》学研究注入了全新活力。长期以来，学界围绕《尚书》的真伪、篇章次序、文字训诂等问题争论不休，佚文的出现为解决这些学术争端提供了第一手的原始资料。借助这些新发现，学者们能够从战国时期的文本出发，重新审视历代对《尚书》的注释和解读，纠正以往的一些错误观点，完善对《尚书》成书、流传过程的认知。

佚文的发现丰富了我们对华夏文明早期精神内核的理解。《尚书》作为上古文化的集中体现，蕴含着中华民族古老的价值观、道德观和治国理念。这些佚文所传达的思想观念，进一步拓展了我们对传统文化根源的认知边界，让我们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中华文化的深厚底蕴与强大生命力，激励着我们在新时代更好地传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