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者學畫】美在时光

世间万物皆有美。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
《与朱元思书》南朝 · 吴均

仆去月谢病，还觅薜萝。梅溪之西，有石门山者，森壁争霞，孤峰限日；幽岫含云，深溪蓄翠；蝉吟鹤唳，水响猿啼，英英相杂，绵绵成韵。既素重幽居，遂葺宇其上。幸富菊花，偏饶竹实。山谷所资，于斯已办。仁智之乐，岂徒语哉！
《与顾章书》南朝·吴均

南朝距今1500多年，吴均以写景见长，经其手笔所描述的风景，令人叹为观止而想身临其境。如果吴均没有欣赏美的能力，那么就不会写出如此美好的情景，得以流传。

叶燮：“凡物之生而美者，美本乎天者也。本乎天自有之美也。”只有人本身才能欣赏美。“凡物之美者，盈天地间皆是也，然必侍人之神明才慧而见。”美对具有一定审美能力的人才能有意义，才发生作用。如果对一头猪或一头牛谈美，岂不是对牛弹琴吗？

朱光潜说：“一朵含露的花，在这个人看来只是一朵平常的花，在那个人看或以为它含泪凝愁，在另一个人看或以为它能象征人生和宇宙的妙谛。一朵花如此，一切事物也是如此。”

人在欣赏美的过程中，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对美的欣赏会不断改变。

徐渭是其一例。

徐渭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画坛上没有太大影响。与徐渭有31年时间重合的同乡陶望龄（1562—1609）在写《徐文长传》时评价徐渭“名不出于乡党”，对徐渭推崇有加的袁宏道（1568—1610）也说“其名不出于越”。董其昌、陈继儒、李日华等人和徐渭也几乎是同时代，他们也没有关注过徐渭的绘画。直至20世纪，徐渭绘画的影响力才达至历史上的最高峰。究其原因，徐渭水墨画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超出当时人们的想象，无法理解和欣赏，随着时间的推移，徐渭逐渐成为后世画家的偶像。

在黄宾虹生命弥留之际，曾对身边的亲人说过，“我的画要五十年后才能为世所知，你们看着吧。”自黄宾虹1955年去世到2005年，正好50年，2005年以后，中国在艺术品市场中黄宾虹的拍卖纪录不断被刷新。

日本书家井上有一在上世纪中后期曾以汉字为本，纸墨为媒，舍去传统书道的形式及技巧，将“人的书法”和“写的行为”作为创作之重心，将自我与书法合二为一。当代亦有所谓的“吼书”“射书”“乱书”“丑书”等行为书法，遭骂和称誉皆有，时间会证明一切。

让我们静待时光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