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印”一般指秦统一六国后,对印章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而形成的印章形式。就印章内容、艺术形式而言,秦印主要分为“官印”与“私印”二大类。就印章形状、大小而言大致有方形、长方形、圆形等形制,方形尺寸大约在2.3cm~2.4cm之间,间或有超大超小;长方形印的印尺大约在1.3cm~2.3cm之间;圆形印有大有小,直径介于3cm~0.5cm之间。第一,有白文界格。一般有“田”“日”“口”三种界格。官印多数为“田、日”界格形式,平正规整者多为高官权显,刻划随意者多为中小官吏。“日、口”多为私印及吉语箴言印等,此类印章刻制较为随意自由,结字章法等形式更为灵活多变,它们更多地展现了秦印艺术的独特风格。第三,入印文字多以秦小篆为基础,风格与秦权量诏版相类似,以横平竖直、方中寓圆为主,点画生动自然,姿态顾盼相应。秦代印章历史虽然短暂,但因其独特的艺术风格,为历代印人所推重。从形式、风格来看,它上接战国,下启汉魏,是中国印章史上重要的转折期,其地位犹如书法史上的魏晋时期。对比印面与印拓之间的细微差别,发现秦印上那形质丰富的线条刻划痕迹令人惊叹。尽管年代久远,多数印章经年代腐蚀以及撞碰残损,印拓后呈现一种苍茫古朴的“金石”趣味。但是也有少量印章虽然历经二千多年,却仿佛刚刚制作出来,入刀与叠刻清晰可见,刀法的正侧、交接均有直接的呈现。根据这些痕迹我们甚至可以推测出刻具的利钝、刀刃的方尖等。有的印面由于刀具凿刻撞击,在线槽两边有反卷隆起的“碎碴”,拓印后它们形成丰富的肌理。秦印,作为战国末期到西汉初流行的印章,其历史价值不容忽视。首先,秦印是中国古代印章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仅代表了秦代印章制作的最高水平,也体现了秦代文化的独特魅力和深厚底蕴。在秦代,印玺成为皇权的象征,也是各级官员和百姓身份的证明。秦印的制作和使用,严格遵循一定的制度和规范,如官印的尺寸、形状、材料等都有明确规定,这不仅体现了秦代政治制度的严谨和规范,也反映了秦代社会的等级制度和权力结构。通过对秦印的研究,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秦代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历史信息。秦印作为中国古代印章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历史价值不仅在于其代表了秦代印章制作的最高水平和文化特色,更在于其为研究秦代历史、文化、艺术等方面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和参考依据。同时,秦印的艺术价值和文化内涵也为我们欣赏和研究古代印章艺术提供了重要的借鉴和启示。秦印的十大特点:
文字风格古朴:秦印印文统一采用小篆,与秦权量铭文和诏版上的文字风格相同,方中寓圆,得自然之趣。这种文字风格在秦印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展现了秦代文字的特色和魅力。
刀法犀利:秦印的刀法犀利,线条明快,无论是官印还是私印,几乎都是白文凿印。这种刀法使得秦印的线条形态相对匀称、稳定,给人以平稳、安定与充实的美感。
官印尺寸统一:秦代官印的尺寸较为统一,大多在2厘米到2.5厘米见方的范围内,以2.3厘米见方为主。这种统一的尺寸规范了官印的制作和使用,也体现了秦代印章制度的严谨和规范。
私印形式多样:秦代私印的形式较为多样,包括长方形、圆形、椭圆形等,其中以长方形居多。即使是方形私印,规格也明显小于官印,体现了秦代私印的灵活性和多样性。
界格显著:秦印的边框界格形成显著的艺术特征,给人以严谨持重的规范感。官印绝大部分加刻田字格,半通印加刻日字格。私印也多有界格,甚至三个字的姓名也加刻“目”字格。这种界格对印文的线条、结构、章法起到一种调节作用,使印文呈现出规范中有奇趣、均衡中有变化、凝重中有生气的风格。
内容丰富:秦印的内容除了官名、姓名外,还包括吉语、格言成语等,如“敬事”、“相想得志”、“和众”等。这些内容体现了秦代人民的精神追求和文化特色,也为后世闲文印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地域特色明显:秦印主要出土于陕西、河南、山西、甘肃等地,这些地区在秦代是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因此秦印也带有明显的地域特色和文化内涵。
材料坚固:秦印多采用铜质材料制作,这种材料不仅坚固耐用,而且易于雕刻和保存。铜质材料的使用也体现了秦代制印技术的精湛和成熟。
用途广泛:秦印的用途广泛,包括官印、私印、吉语印等。它们不仅用于政治、军事、经济等领域,还用于文化、艺术等领域,展现了秦代社会的多元化和繁荣。
制作工艺精良:秦印的制作工艺精湛,无论是铸造还是凿刻, 都体现了秦代工匠的高超技艺和严谨态度。一些秦印历经二千多年仍然保存完好,印面凿痕清晰如新,足见其制作之精良。
不拘成法,奇趣迭出的秦私印
秦印文字既不像战国玺印文字的奇诡,也不似汉印文字那样均匀饱满。在篆刻艺术史上,秦印恰处于一个转折点,有着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上承战国玺印的风格多变,下启汉印之整饬端庄。相比于秦官印,秦私印的篆法较为灵活,毕竟私印使用者级别不高,且制作大多由民间作坊中的工匠来完成,缺少像制作官印那样严格的约束机制,印文多以可以辨识为标准,故制作不可能如官印那样精心。这反倒成就了秦私印中奇趣迭出的特殊美。
秦私印在历年中陆续有一些出土,从发掘简报中可以看出:秦私印以铜质为主,印形主要以长方形和正方形两种为多,印钮通常为鼻钮,印文大多数为刻凿的白文。
早期的秦私印印文的字势多以弧线为主调,但由于方折的笔画比圆弧的笔画更宜于施刀凿刻,所以到了后来随着秦印模式的渐渐固定,同时在印文方面也渐渐走向方折化,即“印化”的过程。这就是“趋于便利”因素对于制印工艺的改进,这一点在成熟的秦印及后世印章中体现得非常明显。而在所谓的“印化”之前,秦私印如“阴秦”“张婴”“隗都”等,都是长方形状,都有“口”字或“日”字界格,且均以圆转笔势为主。


随着制印技术的改进和小篆的渐趋成熟与标准化,秦私印中也出现了一些制作精整,字法严谨之作,如“杨”“赵安”“张义”等,在字法的流畅和工稳上丝毫不逊于官印。然而,这类工整精致的私印在秦私印中毕竟属于少数,从秦私印的整体风格来看,主要呈现出如下几个特点和趋势:
1.趋于隶化
我们在《云梦睡虎地秦简》《天水放马滩秦简》及《里耶秦简》中可以看出,秦代隶书(古隶)在日常书写中的使用上已经非常普遍,但面貌区别于成熟的汉隶,介于篆隶之间。秦隶的产生,是出于书写便利的现实要求,印章的制作同样也存在这种要求,只不过官印关乎凭信,又有严格的印制要求,故制作时比较精心,而对于私印,则不免为求便捷而变通字形。秦私印的隶化是以秦隶在民间的流行和大家易于辨识为依托的。如“程婴”“去疾”“赵隋”“赵仁”等印篆法上都有明显的隶意,特别是“程婴”中“婴”的“女”部、“去疾”中“疾”的“矢”部,都与标准的隶书结构无异。
在秦私印中,隶化现象至少在一半左右。尽管秦印对隶意的表现也是经过印化的,但秦印的隶化都很高古,有些印文较之小篆显得更为朴拙。隶意是毛笔在竹简上书写时追求简捷而形成的,秦私印中的隶意同样是追求刻制便捷的结果,这是我们学习秦私印要特别注意的。

2.以直代曲
秦印多出于刻凿,在金属印材上凿刻,无疑直笔易于表现,以方笔代替圆笔成了最为便捷的选择。所以,我们看到的大多数秦印都是以直笔代曲笔,以率意代替精整,表现出明显的趋于便利刻凿的现象。这种率意中也有草率的成分在,在铜上刻凿,就是方笔和直笔也不甚规范,这使得秦私印文字呈现出一种活泼烂漫、变幻莫测的奇趣之美。秦私印中存在纯方笔的作品,这些印文经过了充分的印化,但纯方笔的作品毕竟是少数,而最有形式意味的,则属方圆并用,如“留浦”“南卢”二印,圆笔与方笔相结合而以方笔为多,整体坚劲而独具风骨,已与汉印的整饬风格相类。
秦私印方圆处理上,还会形成猛利坚劲的线条,这虽是制作方法对篆法的影响,但也形成了篆法与线条的特色,即刀痕突出,笔意而若隐若现。如“王唐”“嘉”“韩郾”“汪参”等,无不具有优美且耐人回味的形式感。另如“相”字圆形私印,边框略显斑驳,左半部“木”字旁用方笔,右半部“目”用圆笔,印面形式分外动人。

3.以斜取势
秦私印整体印风率意,很大程度上表现为章法上的欹侧跌宕,其手法主要是通过笔画的倾斜来取势。秦私印中的欹侧处理,不论采用何种方法,均在变化中不失自然。如“李汤”一印,字形较为端正,但整体动感十分强烈,特别是“汤”字中的三点水极尽欹侧之美。“工修”“翟民”二印,其趣味性主要来自其笔画的倾斜,这种倾斜与其说是字法上的,不如说是章法上的。
个别笔画的欹侧在秦印中极常见,秦私印中就更加常见,这种做法促成了秦私印整体上的率意之风,这也可看作是秦印创作可以挖掘的潜力之一。秦私印中,每每会出现出人意料的佳作,如“揖童”一印,平画斜刻,颇有奇趣;“魏谷”一印,短小的斜笔方向纷杂,为印面平添了变化;“赵图”斜笔较少,“肖”部上几个小斜笔十分灵活。
另有部分秦私印初看奇肆之极,但却不失匠心独具,这反倒是需要我们今人认真学习的。如“李勉”一印,两字均有极强的向右下倾斜之势,不仅是字形的倾斜,还伴着字内部件之间的结构错位;“徒穿”“兆汤”二印处理方式亦属此类,这种结构的倾斜较之字形倾斜更显得险象环生。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界格明显倾斜的印,如“桥错”一印,其效果更倾向于章法的趣味感。
笔画的倾斜与结构的欹侧,只有在秦印这种变化不定的形式中才宜于表现。以斜取势是秦印中比较常见的处理方法,虽然魏晋凿印也常见此法,但远不如秦印的手法浪漫和从容,对于当下篆刻研习者,在创作中不妨尝试借鉴秦私印的这种处理方法。

4.疏密处理
一印之中有松有紧,一字之内顾盼有情,很耐品味。
成熟的篆书的重心一般略偏上,即使在汉印文字中也依然是上紧下松的特点,而左右一般平均分布,左右并列的两字印更是如此。秦私印的章法,在疏密处理有的无意为之,有的精心刻画,有的疏密安排十分巧妙。如“放诸”一印,采用罕见的斜角呼应格局,印面的左上角和右下角各留红一块,遥相呼应;又如“臣寅”一印,“臣”字由小篆的竖长变为扁方,同时为外形方整,转折变得方挺,而“寅”字则是较多地保留了小篆纵向伸展的特征;而“公柏”一印,留白极具匠心,“公”字形较小且极力挤压,两侧留出大片空白,“柏”字则在字内左右部件之间留下小片空白,与“公”字相呼应,这种巧思绝非无意为之,而是充满了制作者的智慧。
在疏密处理上,秦私印还常通过局部夸张的方式来完成。如“杨利”一印,通过极力夸大“易”部,而压缩其他部分来形成节奏上的变化;“赵得”一印,通过夸张左半部,紧缩右半部来营造疏密上的变化,这种夸张似乎很随意,而这种处理恰恰是形成秦私印恣肆率意之风的方式之一;“鄙□”是一方很奇特的秦私印,十分夸张地放大了“鄙”下的方块结构,与其他部件形成对比。
秦私印大都作风率意,局部夸张较为普遍,以上所举数印乃其典型者。在学习中多加留意和体会,对于我们的创作或许会有较大的帮助。秦印文字结构的变化,促成了其对印章形式的适应,进而促进了秦印形式的完备与成熟。































秦印文字既不像战国玺印文字的奇诡,也不似汉印文字那样均匀饱满。在篆刻艺术史上,秦印恰处于一个转折点,有着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上承战国玺印的风格多变,下启汉印之整饬端庄。相比于秦官印,秦私印的篆法较为灵活,毕竟私印使用者级别不高,且制作大多由民间作坊中的工匠来完成,缺少像制作官印那样严格的约束机制,印文多以可以辨识为标准,故制作不可能如官印那样精心。这反倒成就了秦私印中奇趣迭出的特殊美。秦私印在历年中陆续有一些出土,从发掘简报中可以看出:秦私印以铜质为主,印形主要以长方形和正方形两种为多,印钮通常为鼻钮,印文大多数为刻凿的白文。如1954年重庆巴县冬笋坝船棺墓M2墓出土的铜质鼻钮“高”印。重庆巴县冬笋坝M49墓出土的铜质坛钮“敬事”印、铜质鼻钮“富贵”印、铜质鼻钮“万岁”印,以上出土四印经考古工作者的考订,定为秦代。陕西秦都咸阳故城遗址出土二方铜质鼻钮印,一为“彭祖”印,10毫米见方,通高9毫米,一为“徒唯”印,纵12毫米,横8毫米,通高10毫米,与这两方印同时出土的还有秦始皇二十六年诏版,故二印的年代当为秦代。(参见许雄志《秦印技法解析》,重庆出版社,2006年)早期的秦私印印文的字势多以弧线为主调,但由于方折的笔画比圆弧的笔画更宜于施刀凿刻,所以到了后来随着秦印模式的渐渐固定,同时在印文方面也渐渐走向方折化,即“印化”的过程。这就是“趋于便利”因素对于制印工艺的改进,这一点在成熟的秦印及后世印章中体现得非常明显。而在所谓的“印化”之前,秦私印如“阴秦”“张婴”“隗都”等,都是长方形状,都有“口”字或“日”字界格,且均以圆转笔势为主。随着制印技术的改进和小篆的渐趋成熟与标准化,秦私印中也出现了一些制作精整,字法严谨之作,如“杨”“赵安”“张义”等,在字法的流畅和工稳上丝毫不逊于官印。然而,这类工整精致的私印在秦私印中毕竟属于少数,从秦私印的整体风格来看,主要呈现出如下几个特点和趋势:我们在《云梦睡虎地秦简》《天水放马滩秦简》及《里耶秦简》中可以看出,秦代隶书(古隶)在日常书写中的使用上已经非常普遍,但面貌区别于成熟的汉隶,介于篆隶之间。秦隶的产生,是出于书写便利的现实要求,印章的制作同样也存在这种要求,只不过官印关乎凭信,又有严格的印制要求,故制作时比较精心,而对于私印,则不免为求便捷而变通字形。秦私印的隶化是以秦隶在民间的流行和大家易于辨识为依托的。如“程婴”“去疾”“赵隋”“赵仁”等印篆法上都有明显的隶意,特别是“程婴”中“婴”的“女”部、“去疾”中“疾”的“矢”部,都与标准的隶书结构无异。在秦私印中,隶化现象至少在一半左右。尽管秦印对隶意的表现也是经过印化的,但秦印的隶化都很高古,有些印文较之小篆显得更为朴拙。隶意是毛笔在竹简上书写时追求简捷而形成的,秦私印中的隶意同样是追求刻制便捷的结果,这是我们学习秦私印要特别注意的。秦印多出于刻凿,在金属印材上凿刻,无疑直笔易于表现,以方笔代替圆笔成了最为便捷的选择。所以,我们看到的大多数秦印都是以直笔代曲笔,以率意代替精整,表现出明显的趋于便利刻凿的现象。这种率意中也有草率的成分在,在铜上刻凿,就是方笔和直笔也不甚规范,这使得秦私印文字呈现出一种活泼烂漫、变幻莫测的奇趣之美。秦私印中存在纯方笔的作品,这些印文经过了充分的印化,但纯方笔的作品毕竟是少数,而最有形式意味的,则属方圆并用,如“留浦”“南卢”二印,圆笔与方笔相结合而以方笔为多,整体坚劲而独具风骨,已与汉印的整饬风格相类。秦私印方圆处理上,还会形成猛利坚劲的线条,这虽是制作方法对篆法的影响,但也形成了篆法与线条的特色,即刀痕突出,笔意而若隐若现。如“王唐”“嘉”“韩郾”“汪参”等,无不具有优美且耐人回味的形式感。另如“相”字圆形私印,边框略显斑驳,左半部“木”字旁用方笔,右半部“目”用圆笔,印面形式分外动人。秦私印整体印风率意,很大程度上表现为章法上的欹侧跌宕,其手法主要是通过笔画的倾斜来取势。秦私印中的欹侧处理,不论采用何种方法,均在变化中不失自然。如“李汤”一印,字形较为端正,但整体动感十分强烈,特别是“汤”字中的三点水极尽欹侧之美。“工修”“翟民”二印,其趣味性主要来自其笔画的倾斜,这种倾斜与其说是字法上的,不如说是章法上的。个别笔画的欹侧在秦印中极常见,秦私印中就更加常见,这种做法促成了秦私印整体上的率意之风,这也可看作是秦印创作可以挖掘的潜力之一。秦私印中,每每会出现出人意料的佳作,如“揖童”一印,平画斜刻,颇有奇趣;“魏谷”一印,短小的斜笔方向纷杂,为印面平添了变化;“赵图”斜笔较少,“肖”部上几个小斜笔十分灵活。另有部分秦私印初看奇肆之极,但却不失匠心独具,这反倒是需要我们今人认真学习的。如“李勉”一印,两字均有极强的向右下倾斜之势,不仅是字形的倾斜,还伴着字内部件之间的结构错位;“徒穿”“兆汤”二印处理方式亦属此类,这种结构的倾斜较之字形倾斜更显得险象环生。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界格明显倾斜的印,如“桥错”一印,其效果更倾向于章法的趣味感。笔画的倾斜与结构的欹侧,只有在秦印这种变化不定的形式中才宜于表现。以斜取势是秦印中比较常见的处理方法,虽然魏晋凿印也常见此法,但远不如秦印的手法浪漫和从容,对于当下篆刻研习者,在创作中不妨尝试借鉴秦私印的这种处理方法。成熟的篆书的重心一般略偏上,即使在汉印文字中也依然是上紧下松的特点,而左右一般平均分布,左右并列的两字印更是如此。秦私印的章法,在疏密处理有的无意为之,有的精心刻画,有的疏密安排十分巧妙。如“放诸”一印,采用罕见的斜角呼应格局,印面的左上角和右下角各留红一块,遥相呼应;又如“臣寅”一印,“臣”字由小篆的竖长变为扁方,同时为外形方整,转折变得方挺,而“寅”字则是较多地保留了小篆纵向伸展的特征;而“公柏”一印,留白极具匠心,“公”字形较小且极力挤压,两侧留出大片空白,“柏”字则在字内左右部件之间留下小片空白,与“公”字相呼应,这种巧思绝非无意为之,而是充满了制作者的智慧。在疏密处理上,秦私印还常通过局部夸张的方式来完成。如“杨利”一印,通过极力夸大“易”部,而压缩其他部分来形成节奏上的变化;“赵得”一印,通过夸张左半部,紧缩右半部来营造疏密上的变化,这种夸张似乎很随意,而这种处理恰恰是形成秦私印恣肆率意之风的方式之一;“鄙□”是一方很奇特的秦私印,十分夸张地放大了“鄙”下的方块结构,与其他部件形成对比。秦私印大都作风率意,局部夸张较为普遍,以上所举数印乃其典型者。在学习中多加留意和体会,对于我们的创作或许会有较大的帮助。秦印文字结构的变化,促成了其对印章形式的适应,进而促进了秦印形式的完备与成熟。下面就秦私印中较具代表性的作品略作分析。张喜 秦铜质私印。纵15毫米,横9毫米。现藏故宫博物院。此印的“张”字并未占到“日”字界格的一半,“喜”字的长形占用空间较多,且横多竖少,横势明显。“张”字的斜笔集中在下方,既使得下部的相对舒展,也可破“喜”字之绵密;而“喜”字的上部的收束使得印面中部显得通透,进而此印整体上显得层次分明,疏密有度。此外,因为“喜”字的横向笔画层层相叠而难变化,故“张”字“长”部的两个短横变为曲笔,“弓”部末画强势斜下,给人以爽朗劲健、痛快淋漓的感觉。焦得 秦铜质私印。纵19.5毫米,横11.5毫米。现藏上海博物馆。这方秦系半通印的布局颇具特色,一是“日”字格不做上下均分,二是“焦”字部首的挪移。“得”字右下的“寸”部处理的比较回环伸展,占位较多,整个字的重心向右下伸展。而“焦”字本来是上下结构,此处处理成左右结构,右边的“隹”部平正,左边长竖与中间的界格相连,四个横极力缩短,为左边的“火”腾出极大空间,“火”部也不客气,写得落落大方。整方印的章法貌似险峻,其实整体上还是比较均衡的。赵游 秦铜质私印。纵18毫米,横10毫米。现藏故宫博物院。此印在字形的处理上极具巧思。“赵”字“肖”旁的三点呈游离状,而“月”下部收缩,貌似大头娃娃,有朴厚之感;“游”字整体看较端庄,但字内部件的穿插极为巧妙,“氵”和“子”分别置于“屮”“人”之下,结构的处理上自然天成,令让人惊叹。“氵”尽管十分微小,但在整方印上却显得十分显眼,好在各个部件之间彼此照应,浑然一体。而“屮”部中竖的微倾与“人”部弧线的横向逸出则可谓神来之笔,使整方印耐人寻味。中壹 秦代铜质私印,纵12毫米,横18毫米。“中壹”与“高志”二印均为横向“日”字型界格的训诫印,但此印的界栏轻重变化较为明显。其“中”字取籀文写法,因为繁化的处理使印面较为饱满中实,中竖极力左偏,且上下二横作同向处理,张力十足。“壹”字由上而下层层内收,形如倒梯,最后以一长横稳稳托往,整字层次分明而疏密有致。整方印严谨端庄,两个字一放一收,安排妥帖。李赤 秦铜质私印。纵18.5毫米,横11毫米。现藏湖南省博物馆。“李赤”二字平实写来,在字法上没有刻意求变,均取小篆写法。“李”字的方整与“赤”字的圆转形成对比,“赤”字的弧笔消散洒落,为整方印平实的基调上增添了一些舒展。该印匀净规整,在视觉上不像有些秦私印那样具有太大的冲击,但或许正是这种“圆转均匀”的风格更符合秦时印人的审美追求吧。王惊 秦铜质私印。著录于《珍秦斋藏印·秦印篇》。萧春源藏。此印是隶化程度较高的作品,两字均呈横势,字形疏密反差极大。半通印的形式决定了印文字形不宜过于竖长,每个界格均呈扁方形,印文只得在横势上求发展,而隶书形体恰恰是变小篆的纵向的瘦长为左右的开张,这成为秦私印文字呈现出浓厚隶意的重要原因。这类作品的率意轻松与古朴自然不但适合的今人审美口味,而且为我们的篆刻创作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范式。当人们看惯了端庄精严的汉印后,再把目光投射到率意的秦私印上时,大多会产生“蓦然回首”的感动。秦印文字既不像战国玺印文字的奇诡,也不似汉印文字那样均匀饱满。在篆刻艺术史上,秦印恰处于一个转折点,有着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上承战国玺印的风格多变,下启汉印之整饬端庄。相比于秦官印,秦私印的篆法较为灵活,毕竟私印使用者级别不高,且制作大多由民间作坊中的工匠来完成,缺少像制作官印那样严格的约束机制,印文多以可辨识为标准,故制作不可能如官印那样精心。这反倒成就了秦私印中奇趣迭出的特殊美。上官越人 秦代私印,圆形,直径约14毫米,《中国玺印篆刻全集·玺印》有著录。“上官越人”最大的特点在于界格的使用非常巧妙,并不对印面作十字等分,而是采用了斜角呼应的格局。秦官印在界格的使用上相对比较严格,而私印的界格则相对自由,由此也产生了许多有趣的处理。此印四个字的笔画繁简反差较大,章法处理上顺势而为,印工采用了非等量的界格,依四字笔画的多少来界定各自所占位置。与此相应,印工对文字的外形处理上,极力压缩“上”和“人”二字所占空间,使整个印面疏密对比极强。文字风格上,类似于秦代瓦当文字,貌似不事雕琢, 而自别有一种趣味。如“官”字左边下垂的斜线,平直中暗含弧势,整个字如秦人歌舞,长袖广舒,体态妖娆。高志秦代铜质私印,纵13毫米,横18.5毫米。傅嘉仪藏。“高志”也是一方秦系的训诫玺印。仿秦半通印作“日”字型界格,但采用横式,且界格和笔画较一般秦印要粗一些。“高”字端庄方整,呈长方形;“志”字上部的“士”作交叉并笔处理,下部的“心”作圆弧形,而且极力放大,打破了方直界格带来的板滞之弊。“高”字的纵性拉伸,“志”字下部“心”形的横向撑满,两字一横一纵,加之直线和曲线的搭配均和谐自然,通印整饬峻朗。这样的处理或是印工刻意,或出偶然,但这样的处理对我们的创作是非常富有启迪的。张状 秦代铜质私印,坛钮,纵22毫米,横12毫米。珍秦斋藏。秦印普遍施以界格,其作用主要是划分印面空间,并对整方印的章法起到稳定作用。秦印大多率意,此印效果颇为别致,所有笔画均不作横平竖直处理,而是大量使用斜线和折笔。如“张”字的结构本来可以处理得四平八稳,但作者却将字形处理得极为动荡,与稳定的界格形成对比。动荡的字形,工稳的界格,加之左半部分的斑驳,使此印显得十分有趣。此印“日”字界格上小下大,并不作上下等分状,文字的各个部件之间通过揖让穿插、收放及虚实处理,使得整方印更富于变化。印面上“周”字左上角的留红较为抢眼,使整方印于密集处略显空灵;“泽”字上轻下重,极具书写的意味,尤其“水”部的上两点的缩小使整印显得轻快,下两点呈梯形微微伸展,又使此印显得工稳典雅,落落大方。张土 秦代铜质私印,纵15毫米,横12毫米。首都博物馆藏。此印“日”字格上大下小,“张”字“弓”部的横笔斜行,弧线与斜线的合理运用使整方印于平正中见生动,“张”字右边“长”部四横的舒展,与“土”字的横扁之势相协调。在疏密的安排上,“张”的简洁处理,与“土”的下移,共同构成了中部的疏空。整方印加上边栏的不经意的处理,给人以率意自然而又宽博简远之感。秦代玉印大都为王公贵族所用,其刻制精美,比之恣肆率真的铜凿印更显高古雅正。此印采用标准的秦半通印格式,并施以“日”字形界格。两字为适应印面进行了印化处理,两个字的空间几乎等分,所以整方印显得井然有序,落落大方。“张”字处理极为巧妙,一字之内,直笔、曲笔都刻画细腻,那种生动但不失端庄的节奏令人陶醉。此印具有极高的艺术欣赏价值,为后世的篆刻创作提供了较高的借鉴意义。秦私印的形状比官印要自由,除了方形和圆形外,还有椭圆形。椭圆形的私印。在“田”字界格的秦印中,十字界格可看作是印面内横竖方向的基准线。在“日”字界格的秦印中,边框及中横线或中竖线可看作是印面内横竖方向的基准线。圆形、椭圆形秦印边框均为弧线,印文适应弧形的印边,往往将印文笔画处理成弧线,使文字的外形和结构都尽量和印面契合,这种处理方法与秦汉瓦当文字的处理方式类似。此印中,“女”字作扁形处理,“臧”字有意突出曲线美,左右两个长弧线分别和对面边缘弧线平行,效果生动,又与椭圆形的印面相映成趣。异贤秦代铜质私印,萧春源藏,著录于《珍秦斋古印展》。此印采用横置的“日”字界格,两个字的笔画繁简适度,结构也相对稳定,本可以刻得规规矩矩,但作者偏偏将横平竖直的笔画都排布得歪歪斜斜,两个字的部件看上去东倒西歪,但整方印的总体效果依然是平衡的。这种“歪歪得正”的处理方法,其着眼点在字法,而效果则偏重于对章法的影响。此印恣肆率意,奇趣迭出,如“异”字的中间一横画冲出界格,“贤”字的反书等,都是此印的别致之处。蔡钧 秦代铜质私印,菅原石庐藏,著录于《鸭雄绿斋藏中国古玺印精选》。此印是一方圆形私印。圆形印在处理上往往随形布势,其原理与汉瓦当类似。此印在文字处理上大胆而奇特,将两个字的笔画均匀排布,完全是把两个字当作一个字处理,两个字的部件之间相互嵌合,“钧”字右边的“匀”部移到了“蔡”字的左下方,但整个印面毫无不稳定的感觉。秦代私印比之汉印, 往往显得荒率与自由,随机生发的成分比较大,所以也显得趣味横生。细细品味,此印在自由的表象下,其实还是洋溢着秦文字的雅正之气。公孙榖印 秦代玉质私印,纵23.5毫米,横23毫米。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此印以典型的小篆入印,“公”与“印”二字大量留红,呈对角呼应。“孙”与“榖”字均布满界格,亦呈对角呼应,“孙”“榖”二字的密与“公”“印”二字的疏形成明显的对比。玉印笔画容易刻得劲挺,结构也容易处理成方整,此印如“公”与“印”二字即是此种风格处理,而“榖”字则呈圆转之势,笔画的处理上也十分精妙,如左半部分横与下垂的两笔均具有弧形意味,有别于常见玉印的方整处理,此外,该字左右两个部件之间的疏密处理,使得整个字十分通透。王鞅 秦代铜质私印,纵16毫米,横12毫米。故宫博物院藏。此印采用“日”字形界格,为“王鞅”“臣鞅”两面印中的一方。此印线条的细劲挺拔,整体上显得疏朗自然,“王”字扁阔,横势强烈;“鞅”字“央”部的弧形线和斜线的处理,使整方印于严整中略带圆转,可谓此印的精彩传神处。在传世的秦印中,吉语印占了一定的数量。吉语印印文的内容不仅仅局限于吉语,还包括箴语、誓约和训诫之类,如“敬事”“富贵”“万岁”“和众”等。这些印文寓意深刻,富有哲理,因此有学者又将这类印称之为成语印或词语印。许雄志在《秦印技法解析》(20页,重庆出版社,2006年)中认为,秦吉语印多是专门坊间成批生产铸造的“商品印”,内容多为百姓喜闻乐见的词语,形式和内容均十分丰富,相同的内容重复率也较高。因为吉语印多为“铸造”而成,因此它与典型的秦凿印风格区别较大,更具战国印的气息,这是一个有趣的现象。“思言”为吉语印,取“慎思谨言”之意,施以横向“日”字界格。“思言”二字一方一圆各造其极,“思”字全用圆笔,“言”字则纯用方笔。“思”字“田”部内采取斜线交叉的形式,其他笔画均用弧笔,圆转流畅。“言”字转折处均以方折出之,布满整个界格,与“思”字形成鲜明对比。章法的布局是那样空灵与从容,给人以完全的不经意感,具有原初的朴拙野逸之美,是动与静完美组合的楷范。日利 秦玉质吉语印,著录于《陕西新出土古玺印》。傅嘉仪在《中国篆刻》杂志总第2期中披露钤本,且断代为秦印。此印是一方很重要的鸟虫篆印,是目前所见鸟虫篆印中最早的玉质印章。谷松章在《秦汉私印赏析100例》中曾对此印做出详细解析:其篆法的奇特之处在于两个字处理手法完全不同。“日”的篆法纹饰是以一个完整的动物形象来代表一个笔画,类似于鸟或鹤之类,对原篆书本形做了大的改变,它对后世直至今天的鸟虫篆篆法都产生着影响,这种手法成为后世鸟虫篆印中常见的手法之一。“利”的篆法在一些横笔下加饰了下垂的短饰笔,应该是为了追求羽毛的效果。它加的饰笔细小,和普通的印文笔画有着明显的主次之分,丝毫不影响辨识,这种手法在后世也得以传承。忠仁思士 秦铜质吉语印,纵20毫米,横20毫米。故宫博物院藏。此印内容带有训诫的意思,施以“田”字界格。“忠”与“思”两字中的“心”部并不刻意求变,而是采用当时通用的入印书写方式,这种写法比较常见,如“思言”“高志”等印亦用此种写法。“仁”字中“人”旁作三角形张开,而“二”的横向压缩,与右边的“人”呈揖让之态。整方印以圆转笔画为主,显得匀净秀雅。关于秦私印的命名习尚,陈直在《两汉经济史料论丛·玺印制造》中谈到:“秦代私人的印,皆长方式,直称人名,不称某某之鈢,与战国风气不同。”(167页,陕西人民出版社,1958年)王辉、陈昭容、王伟合著的《秦文字通论》一书中则有详细的总结(348页,中华书局,2016年):第一类是因袭风尚:如杜禄、公禄、杨禄、仕禄、骆禄、贾禄、赵禄;司马戎、王戎、连戎、张破戎、赵戎(《秦代印风》);臣戎人(《战国玺印分域研究》)。第二类是以病名为名:如王疢、去疢、择疢、遂疢、冯痈、乐疥、李痈、杨疾、杨瘳、和瘳、赵畸、孔疾(《秦代印风》);巩痤、秦眇 (《战国玺印分域研究》)。第三类是以动物为名:如臣豚、李骀、王驴、臣虎、杨虎、李虎、李骜、连虺、冯虺、桥鸟、牛犬、桥羔、赵犊、王獂、王狗(《秦代印风》);州狐、李狐(《战国玺印分域研究》)。第四类是以猥怪字为名:如任丑夫、丑夫、王毋人、李毋人、徐非人、戴糗、杨独利、李不识、乐亡奴、鞠毋望、王毋时、女不害、赵莫如、露毋忌、司马奴、姚戎臣、郭圂、公孙徒得(《秦代印风》)。第五类是以天干地支为名。以天干为名:赵甲、杨甲、马乙、据丙、李甲、乌丁、黄戊、王庚、赵癸印、王癸印(《秦代印风》)。以地支为名:王寅、臣寅、令狐寅、田寅、杜卯、范卯、壶辰、潘辰、张午、赵午、和午、殷申、王酉、李戌、赵亥(《秦代印风》)。第六类是以排行为名:赵季、谢季、李季、庄季、臣孟、羌孟、王季印(《秦代印风》)。从整个篆刻艺术史的角度来讲,秦印都是一座宝库。从学习的角度讲,对官印的学习是立根基,而在私印中要学的是如何变化。罗福颐在《古玺印概论》一书中谈到:“秦印文字有自然风趣,整齐而不呆板,有类秦权量、诏版上的书法。”(罗福颐《古玺印概论》,48页)近年来,随着考古发掘所得秦私印数量的积累,已有学者对秦私印做专门的汇集和研究。王辉《秦印探述》举例性地讨论了秦姓名私印 23 枚。王人聪《考古发现所见秦私印述略》对30枚考古发掘所得的秦私印作了尽可能的收录。王辉《秦文字集证·秦印通论》讨论了296枚私印,总结出了秦私印的十个特点。许雄志《秦代印风》收录秦私印1203枚。吴振武《阳文秦印辑录》辑录阳文秦私印30枚。萧春源《珍秦斋藏印·秦印篇·秦私印概论》对秦姓名私印的质地、钮式、印面构图特征、文字结构变化与特点、凿刻技法、朱文印、成语印、肖形印、印绶制度等问题做了系统论述,为秦私印的鉴别提供了很好的方法。
秦 印

賈疕

橋睆

翟民

臣驩

私府

崥枯

張援

王瘣(?)

富昌

龍講

好令

王囗

騰

麗

王駔

林囗

揖重

王快

庄(衤月)

公端

任虔

赵窅

張慶

却政

家府

币(師)囗

侯壄(野)

王虧

干招印

鲁(?)點

江棄疾

趙游

范(?)毗

王長

陽成佗

鄙犬(?)

(羔頁) 印

孝詟

兆湯

舄

緩

䅈昌

(号女)?囗

李勉

和眾

史欣

王暨

宋賛

懬

囗印

囗克疢父(?)

玉囗

王歐(?)

騷

弓騷

孝子

敬上

馬適士

高囗

何傷

魏穀

燮

召囗

張絀

大昌

救圉

爨氏

王季之印

趙趞

享(郭)牟

千金

奇眾

張訾

騏(?)危

千

徒穿

大夫(陰)

韓匽

令狐夭

右行戎

姚(角扁)

笱囗 囗

去疾

闕叔

王央

翟䇃

王趞

求(?)犬

秦囗

馮夫(?)

逯虎

李示麋

孝弟

史陘

桯婸

善守

陽初
宜秦
援

霍突

令嬛

張囗


王醜

慶印

和數
戎囗

張隤

橋錯

君有百离(麗)

衛亥

守慎
狗敢
女锜

駱西

馮雲俉

達驚

長榆根

范嬰
審事

橋歖

享(郭)葵

享(郭)等印

女乘

審信

注疏

囗囗

冡府

李署

趙來(?)
秦代印章的特征
我们知道,秦代只有十五年,但仅仅是这十五年,却是中国篆刻史(准确的来说,应当是印章史)上极为重要的十五年。这十五年里,因为秦统治者(主要是秦始皇)的强力铁腕统治,六国时期混乱的文字系统得到统一,由六国古文统一成秦小篆,各式各样的印章形式也被统一成秦印样式。这里插入一点文字学知识,即“古文”这个概念:一般来说,文字学或篆刻里的“古文”指战国时代东方国家的文字,也就是除秦文字之外的战国文字。它与“籀文”是两个概念,“籀文”一般指周宣王时代的文字。(均据裘锡圭《文字学概论》)
我们思考一下,秦统一印章样式的政策,有优势,就是印章从此之后标准化了,正规化了,形成的印章制度;但同时也有劣势,因为它同样是对多彩多姿的文化样式的摧残,原本流行于战国时期的很多玺印样式,到秦代之后,消亡了。焚书坑儒,车同轨,书同文的同时,文化的多样性被削弱了,就像军队的军装,固然从此整齐划一,但却不如便装的丰富多彩。但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回顾历史,却不能改变历史,让我们来看一下秦印的特征:1、小篆系文字入印,入印文字被规整为“摹印篆”。即《说文解字叙》所说的“秦有八体”中的“五曰摹印”。“摹印篆”字形以小篆为基础,笔画往往在转折处带有“方”意,以适应方形印面(小篆在转折部分多是圆转的,而印面大部分情况下是方的,这对矛盾,被秦人“摹印篆”化解了,这是后来汉缪篆“方不方圆不圆”的基础)。由于“小篆”是由战国秦系文字整理而来,而“摹印篆”只是规整化的小篆,实际上,“秦印”与“战国秦玺”在入印文字字形上差别不大。实际上,秦国祚只有15年,区别秦印与战国秦玺意义不大,如果一定要区别二者,只能从入印文字的规整方面找一些线索。文字字形略规整的,可定为秦印,而文字字形略稚拙古雅的,可定为战国秦玺。
比如:图中“北私库印”与“中司马印”二印相比,如果一定要分别二者是秦系古玺还是秦印,那么,“北私库印”是秦玺,而“中司马印”则是秦印。秦官印尺寸一般为标准的秦一寸见方,即2.3厘米见方,白文,印面有“田”字界格,如果思考一下,这个界格除了使印章更具有形式美与庄重美之外,还能起到规整印面文字的作用,使本身并不方正的秦小篆规规整整地布排在方形印面之上,但同时也使印面四字之间的联系被削弱了,因此,在后世的篆刻创作中,秦印中的界格多为文人所不喜。如图:
实际上,被区隔的四字之间除了在疏密上或者有呼应之外,几乎无法发生更多的联系,比如穿插、避让、挪移等文人喜欢用的艺术手法,在秦印的界格之下,失去了用武之地。如上所述,秦官印的形制非常规范,这是秦人自商鞅变法之后形成的“尚法”思维决定的(当然,这也是秦之所以能统一六国的原因)。但秦官印中还有一种特别的形式,它的尺寸恰好是普通官印的一半,即2.4厘米X1.2厘米(因为要取半,所以增加成了“双数”),“半通印”同样是白文,印面上有“日”字形界格,印面文字一般为两字(不包括重文符号“=”),这类印一般为下层官吏使用,“半通印”得名于它的尺寸。要注意,“半通印”基本为秦地特有(秦玺中也有存在),因为印面文字需要考虑的章法元素相对较少(比如,不用考虚印面文字左右两面的影响,因为两个字左右是没有字的),所以,“半通印”的样式为私印所效仿之后,这些私印往往有标准官印所不具备的“奇趣”。如图:
“邦侯”和“留浦”是秦官印“半通印”,“汪参”则是秦私印中的半通印,“汪参”这方印章法上参差错落,疏密得宜,妙趣横生。这种“半通印”样式,为后世文人所喜,常常加以摹仿。由于属民间制作,秦私印用字并不标准,常常杂有籀文、秦隶、小篆等,在形制上也有圆形或椭圆形的,印面大小尺寸不限,甚至因为工匠手艺并不高明,呈现出“乱头粗服”“不衫不履”的憨朴、稚拙之态。如图:
上图中,有单字印如“隐”,有两字印如“张荼”、“杨闲”,有三字印“上官郢”、“高未央”,细细思量其字法、篆法、章法,各有巧趣,用之指导新时期篆刻,妙用无穷。“天子六玺”
秦时建立的官印制度,通过印章的名称、规格、材质、印绶的材质品类来反映使用者地位之尊卑,职官之高低,后续历朝历代,官印制度,多半是在秦制上增损改益而来。需要我们强调说一说的是“天子六玺”,据蔡邕所言:“玺者,印也;印者,信也。天子玺以玉,螭虎纽。古者尊卑共之……卫宏曰:秦以前民皆以金玉为印,龙虎纽,惟其所好;然则秦以来,天子独以印称玺,又独以玉,群臣莫敢用也。”
秦以前,无论任何人的印章都可以称玺,也都可以用玉制印,而秦以后,以玉制印者,则只限于皇帝(皇后亦用之),而据《封泥考略》所载,秦朝曾有“天子之玺”、“天子信玺”、“天子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皇帝行玺”等六印,各有专门用途,皆玉质螭纽,而传世的仅只“皇帝信玺”封泥而已。秦印以方形为主的印面形式及其尺寸等基本特征,在汉魏两晋印章中被长期地保存了下来。是以秦印是中国印章史上的第一个高峰。
谈秦印
沙孟海
刊于《书法研究》1983年第3期
篆刻家常说“取法秦汉”。秦印指那些?实在难得明确的概念。
过去人们所称为秦印的有两种:其一是朱文小玺,即所谓“阔边碎朱文”。其一是有边栏有界格的白文印。兹分论之:
第一种朱文小玺,传世不算少数。明顾从德《集古印谱》中已收录一百多方。当时人们还不知道是古玺,所以编列在最末一卷《未识私印》内。万历间,朱简作《印品》《印经》两书,开始鉴定这批朱文小印是“三代印”“先秦印”。“三代”二字范围太宽。“先秦”指的是春秋战国时代,这话相当准确。由于朱简两书流传不广,篆刻界一般多未见到,连号称渊博的《印人传》作者周亮工,也似未见过。在《印人传》卷二《书徐子固印谱前》中说徐坚“仿古小秦印章,自朱修能(简)外,不能多让矣”。周亮工也称为“小秦印章”,别人更不必说。自从明季以来,在徽、浙两派诸大家直到晚清徐三庚、赵之谦、黄士陵等人作品中,拟刻这一体的,旁款每题“仿秦小印”,或云“仿秦玺”。师徒授受,由来已久,成为风气。这一名称,显然是错误的。宣哲《畏斋藏玺序》云:“自海丰之吴(吴式芬)识别古玺,谓出三代。高南郑所玺(指高庆龄《齐鲁古印玺》)厘然于开卷之首。于是古玺之时代始有定论。”上虞罗氏《赫连泉馆古印存序》亦详论之。今天所见近代谱录家无不将朱白文各玺列在印谱第一卷,且已有辑成专谱者(如《千玺斋古玺选》《畏斋藏玺》便是)。古玺的时代,在近代才基本上确定下来。但今天也还有人沿用“秦玺汉印”的旧称,还认朱文小玺为“秦印”,那是必须纠正的。

秦始皇统一中国,建立了一整套的中央集权制度。金石制作相当多。南北诸山刻石以外,还有度量衡器所刻诏书等,都有明确的年代。印章,既无纪年,也非文献记载所及,后人凭空推断,问题就多。把战国或战国以前的朱文私玺定为汉印,当然不对。叫它“秦玺”“秦小玺”,这个名称更不妥当。卫宏《汉旧仪》卷上说:“秦以前民皆佩绶(疑有误字),以金、银、铜、犀、象为方寸玺,各服所好。自秦以来(通行本作“汉以来”,今据蔡邕《独断》引更正),天子独称玺,又以玉,群臣莫敢用也。”秦代制度,只限皇帝称玺,臣民一律称印。这批私玺称为“秦玺”,完全与历史事实不符。

说到世所艳称的“秦受命玺”,即所谓“传国玺”,那是更不足信的东西。据说玉出兰田山,李斯篆文,孙寿刻。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或作“受天之命,皇帝寿昌”。十口相传,似乎真有其事。宋薛尚功《历代钟鼎彝器款识》卷十八摹录三种传本,皆大型,每颗约有十厘米见方,又都是鸟虫书体势。试问在尚未发明纸张和印色以前,封志诏令还是使用封泥?配不配用这么大的玺印(战国有巨型玺,但非用于文书)?许慎《说文解字叙》:“自尔秦书有八体,……四曰虫书,五曰摹印。”“虫书”即鸟虫书,亦称鸟书,另为一体。把鸟虫书用在玺印上,也明显不合当时的制度。薛尚功按语中已说“疑以传疑”。这三颗玺文,显然出于后人的伪造(明沈德符《秦玺始末》一书,意在驳正旧说,但文字支离,不解决问题)。

第二种被认为秦印的是有边栏有界格的白文印。这一认识基本上正确。
吴式芬、陈介祺合辑《封泥考略》卷一著录的陈介祺所藏“皇帝信玺”四字封泥,这才是真正的秦代皇帝六玺之一的印痕。玺方2.6厘米,白文,有田字栏格,字体是小篆,略取方势,而不曳脚。这一形制,完全与时代符合。《晋书·舆服志》说:“乘舆六玺,秦制也。曰“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汉遵秦不改。”《封泥考略》目录题作“汉帝信玺封泥”,又对又不对。他们忘却了汉代皇帝六玺原是秦代六玺的旧物。《史记· 秦始皇本纪》曾有如下一段记载:“楚将沛公破秦军,入武关,遂至霸上。使人约降子婴。子婴即系颈以组,白马素车,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当时子婴送奉刘邦的,必是宫中所用整套的玺和符。这颗“皇帝信玺”,便是其中之一。《封泥考略》出版以来,至今已有六十年,很少有人注意到这颗玺。日本学者编的《书道全集》第三卷所录封泥多采自《封泥考略》,但这颗“皇帝信玺”却未收入。


秦书八体,“五曰摹印”。究竟“摹印篆”是怎样的一种字体呢?传世玺印数以万计,究竟哪一种形制是属于秦代的呢?到今天为止,学术界意见还是出入很多。个人认为,《封泥考略》所收的“皇帝信玺”这颗封泥便可作为衡量秦印的尺度。就字体论,大家知道,秦统一中国后,曾经做过一番“同书文字”工作。战国时代各国通行文字,形体上有不少的差别。到那时把它全面整理一下,确定秦国文字为标准体,名曰“小篆”。将其他各国文字形体上与秦国文字不合的一律作废。所以当时应用到玺印上的“摹印篆”不是别的,就是依小篆笔画略取方势,以适合于方形的印面。有这颗“皇帝信玺”封泥可证。把秦代以小篆为基础的“摹印篆”与战国或战国以前各国文字特别是各国官私玺文相比较,差别极大,一望便可分晓。此其一。就形制论:秦代官印已有一定的制度,不似战国时代官印大小相差悬殊,式样变化很多,地方色彩相当浓厚。还有一层,战国时代白文玺,绝大多数有边栏,有些还已有界格。秦印由战国玺发展而来,仍旧保留着边栏,更多使用界格,那是很自然的发展过程。此其二。作为秦印最重要的证据,是这批有边栏有界格的白文印中间,曾经几次发现过“邦”字。《十钟山房印举》有两个“邦候”印,皆白文,长方形,有日字栏格。《陆庵孴古录》有“邦尉之印”,白文,正方形,有田字栏格(上虞罗氏旧编《陆庵孴古录》,未见其传本。罗氏后人罗福颐先生曾摹取“邦尉之印"印文散入《汉印文字征》中。据他回忆,此印确有田字栏格)。浙江博物馆藏有“邦司马印”铜印,是黄宾虹先生旧物,白文正方形,也有田字栏格。汉代避刘邦的讳,用“国”字代替“邦”字(汉代诏书引用《尚书》成语“协和万邦”改作“协和万国”,便是一个例子)。以上四颗印,都不避“邦”字,肯定属于秦代而不是汉代。此其三。
《汉书·百官公卿表》说:“秦兼天下,建皇帝之号,立百官之职。汉因循而不革。明简易,随时宜也。其后颇有所改。”这说明汉初官职基本上沿袭秦代旧制。印章,除皇帝六玺“遵秦不改”,其余百官公卿,多数也仍旧贯,少有改动。那一套有边栏有界格用“摹印篆”的白文官印制度,创始于秦代,沿用于西汉初期(汉武帝太初元年以后才逐步有所改变)。
以上谈的是官印。至于私印,秦统一中国后未听说对私印制度有什么规定,今天鉴别更加困难。由于秦统一中国时期只有短短十五年(公元前二二一至前二〇六年),当时官吏和人民还都是战国晚期的人。他们所用私印,很可能沿用战国晚期的形制。陈介祺《十钟山房印举》第一册至十七册,绝大多数收录有边栏有界格的白文印,标为“周秦”。“周秦”时代范围太宽,其中一部分字体还没有形成小篆的,应是战国玺。一部分篆法已有简笔和减笔的,应是西汉中期以后印。剩下的部分才是秦及西汉初期印,不过很难划出界限来。据记载:“山左多出白文官私玺,归化多出朱文私玺。关中古帝王都,故官私玺印皆多且精。”(见《澄秋馆印存序》)可见不论是玺是印,都还有地区风格的差异。陈介祺只笼统地标为“周秦”,料想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一种办法。今天遗存的真正秦印包括官印和私印,估计数量不会太多。将来在全国范围内地下考古发掘工作做得久了,出土玺印多了,可能对解决这一问题有更多帮助,今天只能谈到这里为止。
赵熊|秦印的学习与创作
秦印构成形式浅析
秦印是中国古代玺印形式从无序到有序演化过程中重要的一环。其以鲜明的界格形式独立于战国玺印之林,并渐次以规范印章文字的方式奠定了汉印秩序化的基础,最终联袂汉印形成了人所称誉的中国印章发展史上的第一个高峰。同时『印宗秦汉』也成为五百年来印人进入篆刻艺术的不二法门。
秦印的特征主要表现在文字体系、界格形成和錾刻方法三方面。许慎在《说文解字·序》中说秦书分为八体,其中『五曰摹印』,即后人所说的『摹印篆』。但就我们所见,秦印文字形态颇多变化,究竟何为许所指的『摹印』体,迄今并无一致的看法。如果简单地理解,摹印篆当为合适应用于印章布局的文字样式。既然秦印以方形或长方形为主,那么结构平直、外形趋方的文字样式最为适形。事实上,在秦印演进的过程中,既保持着相对稳定的文字体系,也可以看到文字结构由圆趋方、外形渐次整饬的变化轨迹。
从表面上看,相对统一的文字体系与结构方法、规范划一的界格形式与錾刻方法,都可能致使秦印形成恒定、整饬的静态视觉样式。特别是界格的设置与应用,犹如樊笼式的存在,极大地限制了章法的多样性及表现力。而秦印通过对印面上空间形态的关注与经营,进而在章法上生成虚实对比变化,改变了可能因界格设置形成的封闭、均衡的静态结构,揭示了具有中国传统哲学意味的阴阳二元相生观,最终形成了秦印显明而独特的审美特征。可以说,秦印是在『樊笼』中最成功的舞者。
一、秦印文字的形态与变化
关于中国玺印的起源迄今尚无定论,但可以确定的是,战国时期玺印已经广泛应用于社会生活的公私两个层面上。至于战国玺印具体出现在何时,目前也没有历史文献或实例可以认定。如果试以文字演进的规律为序,将秦印的文字形态进行排列,从中可以看出秦印文字应用的变化轨迹,即逐渐方折、整饬的『摹印』趋向。(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字形日趋规范、整饬,文字结构中生动的、具有表现力和艺术价值的部分也随之弱化,甚至消失。)

从今天所见秦印遗迹中,可以看出有大量的战国秦印在内,其特征即表现在文字形态上。秦文字源自西周金文,既是金文的分蘖,也最多地保留了金文的造型基因。(实际上,战国他系文字中都有西周金文的基因,而秦文字则直接承袭了西周文字的气脉。)所以,在秦印中多见西周文字的遗绪,其中,诸如圆、弧结构较多,外形不甚齐整等这些富有动态意味的结构方式,使得秦印在规范的界格形式内显示出许多生机。
就笔画形态而言,秦印文字的变化是通过不同的动态来实现的,这类动态笔画又可分为弧画和斜画两类。秦印文字的弧画或圆弧形的小结构,有些源自金文遗存,有些则类如小篆中的笔画或结构形态。在被界格封闭的单一空间里,具有弧形或圆弧形的笔画能使密中见疏、方中生圆,不仅改变了周边的空间结构,还可以在字形简略的情况下填补空间、以实济虚,藉以达到平衡章法的目的。这种『以实济虚』已不是最初文字繁简不同形成的对比关系,而是在次一层面上的阴阳变化形态。可以说,这种类如太极图中的黑鱼白眼或白鱼黑眼、以『变』求『全』的手法,极好地诠释了传统哲学观中二元相生的道理。
以斜画生成动态是秦印封闭性结构中另一种笔画变化手段。斜画既有着与弧画相类的动态特征,又有所不同。一般来说,斜画分割空间更为直接,视觉更具冲击力,但由于斜度及长短的不同,其动感也有强弱之分。动感强烈的斜画在改变空间关系方面有着明显的功效,它们既能起到充实空间的目的,又能同时营造出虚实关系(与前面弧画以实济虚同理),在章法中形成丰富的变化。
弧画和斜画除了分别应用之外,在更多的秦印印例中则呈现出多种动态笔画的综合运用。它们或弧或斜,或斜中带弧、弧中有斜,以其多样性的变化丰富着印章的表现力。有些变化可以直接影响章法中大的关系,有些则处于次要位置,起着改善空间、丰富内涵的作用。
有成语说『无中生有』,意谓无所依据、凭空捏造。而老子则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以哲学的立场阐释了有和无的转换关系,其于艺术创作有着特别的意义。秦印以界格作为基本构成,产生了具有封闭特征的印章形式,因此,虚实变化在章法中就成了至为关键的手段。唯虚能容,唯虚生变,在虚与实的对比与交替中,章法形式才有了审美的意义。
秦印章法中的虚实空间的形成,主要是通过字形变化来实现的。这种变化又可以分为两个类型,一是利用文字繁简差异在印面上形成虚实关系,我们称之为自然生成型;二是在文字繁简差异不明显,甚至雷同的情况下,通过主观人为的方式进行变化和调整,形成虚实关系,我们称之为匠心独运型。
在自然生成形式中,文字繁简差异是先决条件。笔画简单的字往往是变化的重点,而变化的方式包括位置大小,笔画斜直、取势方圆等多个因素。这些因素有时单独应用,有时综合应用,主要是以全印的整体章法为考量的。在秦印中,有些字形变化几近完美,有些则不尽然,可见这种变化具有一定的宽容度,如何取舍,决定于印人的审美观。可以说,文字繁简的客观存在给秦印的章法构成带来了变化的契机,此后,这种方法一直延续至汉印系统,并成为自然调剂章法的一种常见方式。
在匠心独运形式中,因为文字繁简差异不大或者雷同,布局时不具有自然生成的虚实关系,就需用技巧性的方式,人为地经营出虚实关系,达到审美的目的。其变化方法大致可分为三类:一是收缩、弱化某字的局部结构,甚或整个字形,以形成空间变化,使得整体章法和谐于朱白阴阳之中;二是调整重心,用以营造空间关系,形成章法上的虚实变化。这种重心的改变,可以是文字的局部结构,也可以是完整的字形;方法之三,即如我们前面所例举,是运用斜画、弧画这样具有动态的笔画形成空间变化。在这三种方式之外,利用界格不等分的方法也是秦印营造章法的手段之一,我们将在后面小节中详述。
从表面上看,界格的设置虽然有利于印面整体感的形成,却分离了印面上字与字之间的呼应关系,特别是在应用上述几种方法营造空间关系时,很容易仅仅着眼于某个单字的形态变化,使得印文之间的关系更加疏远,影响了整体章法的浑一性。因此,在经营空间关系、调整虚实变化的过程中,虽然是从局部结构或单字入手的,着眼点则须在整体的章法关系上。
依我们的理解,所谓『摹印篆』就是使文字形态符合方形印面的文字结构改造过程。从诸多秦印实例来看,这种改造是一个渐变的过程,越到后来,文字结构就越趋向于平齐方正。在晚期的秦印中,已呈现出后来汉印所具有的文字结构特征及章法样式,但缘于对外框与界格的运用习惯,这类秦印仍保持有空间营造的意识与方法。虽然这种变化已经大为减弱,甚至趋向于精致,但依然具有秦印的气质和精神。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学习汉印往往着眼于成熟期的印式,忽略了由整个过渡期的形态,以至陷入平齐方正中不能自拔。因此,这类秦印无论对学秦或学汉者而言,都具有承上启下的功能。
三、秦印的界格形式与变化
外框加界格既是秦印的制度所在,也是章法形式的表现。相较于官印,秦私印的界格在施用中具有更多的随机性和变化手段,以今人的眼光来看,也就具有更丰富的艺术表现力。
界格最初的作用在于分疆界域,给每个字划出大致相等的空间,以期达到全印均衡、整体的目的。由于文字本身存在的繁简差异,这种固定的均衡分割有时候难以达到视觉上的平衡效果,于是秦印中就出现了界格的随机性变化方式。一般来看,这种『随机』的着眼点在于文字的繁简程度,简则占地小,繁则占地大,可以称之为『尽势而用』。如在二字印中,不均衡的界格分割大多属于这种情况。另一种形式可称为『逆势而用』,即结构较简的字形反而获得较大的地域,从而使章法产生了更为强烈的虚实对比效果。由此可见,『尽势而用』在于取得相对平衡的章法效果,而『逆势而用』则更容易形成章法上的变化,二者有着不同的动静虚实感观。
秦印的界格之用可以说是深入人心,在一些独字印中,因无须界格分割,甚至在一字中强调夸张其中几个笔画,使印面产生如有界格分布的样式。同样,与之相反的例子是,虽然印面上并没有出现实际的界格,却在字与字之间有意留出间隙,看似仍有界格的存在。如以艺术的角度来看,这些方法都具有一定的创造性,可以借鉴用于篆刻创作中。
虽说一格一字是秦印的『招牌』形式,但也偶见例外,如印例中可见二字共占一格的布局形式,其目的仍着眼于整体章法的平衡与完整。这种非常规的形式,对今天的篆刻创作很有启发性。
秦印中另有一部分仅存边框而省界格的印例,它们既不同于形式相近的六国玺印,也有别于汉初的印章形式。与六国印相比,它们更富于秩序感,与汉初印章相比,则显得率真自然。究其原因,即在于文字结构形式的不同。这类印章文字结构以方折为主,兼用斜、弧画,具有典型的秦文字特征。在章法布局中,它们多采用局部结构挪让、错嵌的方式,兼得整饬与变化二者之长,最终达到浑一的效果。其中如『胡延年』『虞年』二印,可谓经典之作,即使按今天的审美标准来看,也堪称完美。有外框而无界格的秦印排除了界格的束缚,增加了布局的自由性,因此更具有借鉴创作的意义。这类印例虽不多,但特别值得我们关注和研究。
秦私印中有些表现出另类气质,大致可以用野逸或拙朴来定义。这种风格的形成主要还是由于字形而造就的,如字形重心失衡、结构比例不同常规等。甚或在一方印中,字与字仿佛不属于一个构形体系,表面上有着明显的违和感。然而有意思的是,通过界格的规范和聚拢,全印又大多能融合为一。推想这类印式最初或并非刻意而为,反倒是无意中的率性或失控,才成就了这种异象和别格。从学习的角度上看,这类风格因为没有定式,所以最难模仿,越刻意去学越不可得。其途径恐需首先大量研究学习同时代的文字书写样式,积累字形演进变化的经验,领略精神,及至动手治印时,又需全部放下,心无挂碍,或有所得。
与丰富多变的秦私印相比,秦官印显得十分严正。这一方面是因为秦官印多为四字,田字形界格极易形成一个对称稳定的结构形式,且作为权力的象征,方寸之间须体现出一种秩序和威严。但由于当时的文字形态尚未达到像汉印文字的平齐程度,所以,秦官印中仍可以看到明显的动静虚实变化。同样,这种变化多为不经意间的表现,故仍洋溢着一种率真自然的气息。如果再作分类,又可见处于文字演进过程中书体变化对印章风格的影响。
总之,秦印以封闭的界格形式展示出丰富多样的变化手段,进而揭示了阴阳相依相生的美学构成原理。深入学习,研究秦印的构成方式,无疑会对今天的篆刻创作开启思路、提供借鉴。承古的目的在于开今。所有具有传统特征的事物演进莫不如此,更非如此,不能重生,印章艺术概不例外。就秦印的学习、创作而言,最初的模仿是必经之路,再进一步则需对形式、方法予以归纳、整理、分析,总结出其中的『理』之所在,感悟脱离外在形式之后,其精神与境界的所在,最终将对秦印的学习有机地融入个性化的创作之中。以下,试就个人多年来在秦印学习及借鉴创作过程中的一些认识和体会,藉助印例进行阐述。从大量的秦印实物观察研究中,我们可以得知,绝大多数秦印是以凿刻的方式完成的。这一结论已为近些年许多篆刻家以复古式的重刻秦印实践所证明。缘其工具——凿子(或称錾子)的形状不同,致使凿刻痕迹(即笔画)产生差异和变化。其中可能也有因人而异的方法因素,但起决定因素的仍是工具。凿子的差异主要在凿子前端工作部位的宽窄及平形、弧形、尖形的区别上。宽窄决定笔画的粗细,不同形状的凿头决定笔画底部的形态。对于我们今天在石材上篆刻而言,笔画的宽窄粗细与之相同,而笔画底面形态则已无关紧要,因为篆刻追求的是印面的钤盖效果。此外,秦印凿刻在起始点或有些变化,特如尖形凿子,切入时必是尖角形状,至于在笔画主体部分,则没有太大的变化。总体来看,秦印的线条形态相对平实均衡,不像齐、楚等战国玺印在线条中有较明显的轻重虚实变化。

虽然秦印线条形态相对平实,但在借鉴创作中仍需有所区别和变化,因为不同的线条可以产生不同的艺术表现力。这种变化除了粗细变化之外,还有光滑与生涩、轻盈与凝重、爽利与斑驳等区别。石材不同于铜材,刻刀不同于凿子,除了材料和工具本身所具有的变化因素,作为篆刻者,更应有方法和技术层面的选择与变化能力。如此,才能体现出在借鉴中进行创作的意义。倘若再进一步,以秦印的线条形态为主体,兼用多种线条形式及表现方法,其创作的意味将会更强(如『人寿年丰』)。
如前所述,秦印文字的应用范围颇为宽泛,从金文遗绪一直到隶书意味,其中的主体部分则为摹印篆——小篆一类。简单地看,这个过程主要表现在文字结构由圆趋方、由参差到秩序。因此,不同的文字取法也就形成了不同的印面感观形式。一般来看,取法具有金文大篆形态的文字入印,其风格也相近于齐楚类的六国古玺。如界格的应用在楚玺中大量存在,在齐玺中也有一定比例的应用。所不同的是文字形态上的区别,秦文字承继西周金文较多,而结构渐趋平整、简约,故风格有所分化。比较『和豫』『和众』二印,区别即见明显。前印『豫』字参用六国文字,后印为典型秦文,『和豫』更具战国玺印的形态,『和众』则一如秦印。
秦小篆本缘于西周金文,『永受嘉福』印兼取金文形态与小篆意味,气息随之有所变化。『块然独立』四字兼用别体,由于强调了平直笔画及结构,仍可见秦印的特点。『闪脸』印虽用篆书,但在体态及笔画取势上参用隶书特点,形式又与它印不同。无论字体如何兼取变化,最终因为界格的存在,不同的形式都呈现出秦印的基本风貌。由此可见,在借鉴秦印进行创作时,多样文字的取法可以大大丰富作品的形式感和表现力。
秦印的界格(以及边框)和印文分别为两个构成要素,常态下它们彼此之间不会有接触。自从篆刻倡导印宗秦汉以后,明清印人有大量学习、摹仿秦印的作品,也大都遵循界格与文字不相及的『原则』。在我们看来,作为权、信实用功能的秦印等古代玺印,界格与文字的分离自有其合理的根据,因为这样才能完整、明晰地传达印文的内容。但作为篆刻艺术,则不尽然,可以说,一切有意保留在印面上的痕迹,亦即可以钤盖成型的印痕,都属于作品章法的一部分。至于界格及边框的完整或残破、是否与印文发生联系等,都应视章法需要而取舍,不必拘泥于秦印原本的界格应用规范。
如此看来,我们面对的无非是界格的独立和融合的问题,其实这两者之间并无高下之分,完全取决于篆刻者的创作理念和章法需要。对于写意形态的篆刻创作而言,将界格及边框融合于整体章法之中,更有利于表现作品的张力和章法的浑一性,所以成为经常应用、调度的一种手法。具体而言,这种融合包括『借』与『破』的两种方式。篆刻创作中早就有借边之说,但界格的借用在传统印式中较少出现。所谓『借』又分两种,或是以界格替代笔画,或是以笔画替代界格。至于『破』则是不将界格视为不可逾越的『雷池』,有意打破界格构成的封闭形态。无论是『借』或『破』,其目的即在于将界格融合于整体章法之中进行观照,而不仅仅看作是所谓秦印形式的标识而已。对界格重新认识,并加以改造利用,可以说是学习、借鉴秦印进行创作至关重要的一环。倘若不能打破界格的藩篱,所谓的学习秦印,就只能在旧有的形式中打转转。
因为界格形式的基本约束,秦印由白文转换为朱文形式比汉印有着更多优势和便利,一般不会出现大的障碍。值得注意的是,白文形式实际上有朱白两层边线,而朱文形式仅有一条边线,所以,形式相近的同文印在视觉上,朱文更富有张力感。

秦印形式的朱文印如能在线条的多样性、文字的多样性以及将边框和界格融入章法诸方面综合经营,在创作中就能产生更丰富的表现力。
边框和界格在篆刻章法中具有两重性,既能起到收拢结构、营造印面整体感的作用,同时也有限制章法、减弱张力的不足。在追求秦印意象及内在精神前提下,不同程度。不同形式地减损边框或界格形式,使篆刻创作进入更大的自由表达,目前仍是一个探索中的课题。下面试以几方拙作为例进行探讨。

『君子不夜行』,无界格,但右侧留出较为明确的边线,其目的在于收拢因右行文字结构横势太多形成的零碎感。纵向界格的出现合乎阴阳相生的道理,同时章法更趋于完整、合理。『视渊若陵』(庄子语),这是一方『以线味秦、以形追汉、以气寓怀』(边款语)的试作,舍边框而保留了界格,文字和界格有借用和粘连,以期达到舍去边框后仍能保持整体感的目的。界格之所以还有存在的必要,是因为印文中有多处虚空变化。倘若少了界格,章法恐有零散的弊端。
『丙申印行』方式与『视渊若陵』相近,但保留了底部一段边框线。印文多取金文意味,字间空隙较多,字形动态较大,界格的使用就显得十分必要。底部一段边框线的存在,有利于『行』字气息的收拢,并形成依托。『终南多隐士』,这是近年来作者比较满意的一方作品,边款有记:『此取秦印刀笔,意作六国古玺状,或可看也。』秦印因为有界格分隔,文字间不能出现穿插现象,前举『胡延年』等印,在脱离界格后或有局部结构的挪让与穿插,但与齐玺等六国古玺在章法上的穿插、嵌合有很大的不同。此印较多地借鉴六国玺印章法,形成较强烈的疏密对比关系,试图在秦印与六国印之间找到一个接合点,营造出新的篆刻样式。由于左右行之间有着较大的虚空,顶部若隐若现的横向边线就至关重要,而『隐』字左竖画的刻意强调,又可以呼应上边线的存在,加强了全印的整体感。
边框或界格减损后的意象性表达,仅仅是对秦印学习、研讨,借鉴创作的一种延伸探索,还待有所深入探讨。秦印以界格加边框为标识,脱离边框及界格形式后,还会有秦印要素存在吗?或者说其中还会有秦印的意象与精神吗?虽然这是一个全新的问题,但我个人的回答却是肯定的。就篆刻艺术而言,学习古代印章大致包括两个层面,其一是形式上的,其二是精神上的,前者为器,后者谓道。前人又有『皮之不存毛将附焉』的论断,说明器和道之间又是有所关联的。如若学习仅停留在诸如形式这种器的层面上,或见继承,绝看不到发展。同样,空执于道等于无道,道需以器为基础进行升华,才能见气、见韵、见精神。脱离边框及界格之后,印章中需要怎样做才能体现出秦印的基因和精神,无非是上篇探讨的秦印的线条形质变化、字形结构变化以及因方圆斜弧生成的动态和空间虚实的营造。如能在一方面有所体现,就会有一个层面的反映,如果能有多方面的体现,秦印的气息必将更为浓郁。
『莫问天涯热冷』主要汲取秦印的线形与字法,留心于用斜画生动态,出虚实;『以有涯随无涯』取法与前印类似,但更加强调了笔画形态的多样性和章法的空间感;『花看半开』则变化幅度较大,试参金文字形,加强主体笔画的平直构成,使之有秦印的气息。
秦统一六国,国祚仅15年,但对印章的制度、文化、印风、官名、印材等均有一定规定,这使印章史出现了极大转折,因此,秦印在中国印章史上的地位非常重要。比如:
1、从秦代始,有了监印官。秦在少府设置“符节令丞”来专门掌管玺印,制定御府六玺的制度。2、规定只有皇帝可以用玉质材料的“玺”,臣下用的印称为“印”。卫宏《汉旧仪》卷上记载:“秦以前,民皆以金、银、铜、犀象为方寸玺,各服所好。自秦以来,天子独称玺,又以玉。群臣莫敢用也”。对于长期的封建中国来说,这些规定基本沿用了下来。

(皇帝信玺封泥)
秦印特征:
1、篆法:秦印印面文字用小篆,与秦诏版、秦权量、诏铭文字字体相一致,后又发展出相应较适合方形印面的摹印篆,字体形体倾向横平竖直,文字姿态介于古玺文与缪篆文字之间,笔画虽有方折,但均方中有圆;

(秦官印中的田字格)
2、形状:秦印官印多为方形,一般尺寸均在2至2.5厘米见方之内,不像古玺一样形状不一,方圆变化相对丰富。
3、界格:秦印绝大部分加刻“田”字界格,以区隔印文,半通官印及部分私印为“日”字格,也有极少数为“口”字外框。

(秦印中的日字格口字格)
4、朱白文:秦印几乎全是白文,且几乎全为凿制。
5、“玺”改“印”:皇帝印称“玺”,不再作“鈢、鉨、尒……”等,统一用“玺”字;臣下印用字均为“印”,“印”的末一笔往往横行一半以后就向下垂,后变为末笔到头时再向下折垂,也有少数不折垂的,同时又规定不同的官阶、秩比所使用的印材、绶带种类等。
6、印纽规制:印纽多为鼻、瓦纽,与战国玺印纽制相似,但一般鼻纽之鼻孔较薄,印身有坡、台两层或三层。
本文发布我们篆刻作业秦印部分的第十五方“邦司马印”,如图:

(邦司马印)
印面四字,邦司马印,这方印因为印文圆润平整,类似汉铸印,于是,最初有人认为这是一方汉印。
依文献所说,汉代避汉高祖刘邦名讳,以“国”代“邦”。汉代诏书引用《尚书》“协和万邦”改作“协和万国”就是例子;陈直《汉书新证》一书说:“两汉‘邦’字,在官名、地名、人名、经籍上,皆改作‘国’字。在诗赋碑铭中,因叶音关系而迳用者,亦有不避讳者。”但在不得已而用时,邦字写法常作变异,据此,沙孟海先生断定这是一方秦印(《沙孟海论书丛稿·谈秦印》,上海书局出版社)我们认为合理且准确。
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们在相应的汉印中几乎找不到“邦”字的篆法,但现存秦印中的“邦”字却有可供对照的篆法,如图:

(邦司马印中的“邦”)
显然,这个“邦”字相较其他印,要圆润得多,曲笔也多,其实,这其实就是秦印的“方中带圆”的篆法特征。相应的,“马”字的篆法也特征明显,如图:

(马字的篆法)
这个“马”字,上大下小,四条“马腿”并不均匀分布,这与后来的汉印“马”字篆法差异很大。临摹和创作秦印,都要注意这样的特征:文字笔画粗细基本一致,在“田”字界格约束下整齐规范,但并不呆板。

(印字的变化)
其实这方印中的“印”字也值得一看,也不同于一般秦印与汉印中“印”的篆法。整体上与“马”字的气质相仿,憨憨朴朴,文字上下两大部分大小变化丰富又有呼应(“马”字上大下小,“印”字上小下大),临摹时需要注意。
再说一下界格。
界格的优劣势:秦印里的界格,使印面得以统一划分为四个小格,有了这四个小格,印面被分成了四个相对独立的“小印面”,每个“小印面”中文字不受左右或上下字间的干扰,秩序感增强,这是界格的优势;由于界格的存在,印面四字各自占位,彼此之间全无礼让、顾盼、揖让、关照之情,这是界格的劣势。

因为秦印所用文字是摹印篆,虽然它是秦王朝官方规定的入印文字,但它还没有完全发展成为汉印缪篆一样规规整整的字形,说白了,秦印中的文字介于从古文字向今文字的过渡阶段,它既不是古玺中所用的战国系文字,也不是汉印中用的小篆系文字,它处于两者之间,因此,掌握篆法格外重要。要谈篆法,这里又要强调一下字法与篆法的区别(因为大部分篆刻教材里,将字法与篆法混为一谈,统称“篆法”)。我们已经在前面的课程里说过:字法是保证入印文字的正确性,即这个字是正确的,不是错别字;篆法是保证入印文字的美观。字法与篆法不是一回事,但我们为了适应一般人的习惯,这里的“篆法”是合二为一的问题,既包括一个字的正确性(会涉及一部分的文字学知识)又包括一个字的美观与否。也就是说,当我们的篆刻学习进入到秦印阶段之后,文字学知识已经成了我们不可回避的问题。汉印我们可以完全是暴力化的量化积累用以锤炼刀法,古玺我们甚至可以不用断定这方印的文字是哪几个字以奠定章法方面的审美,到了秦印阶段,就不得不向文字学方面用功了。后续我们还会说,到了明清名家印阶段,书法又会成为绕不过去的坎。
印里只有四个字,但如果结合我们以往所积累的汉印文字知识,印面的四个字,有三个字是错别字:“昌”字似乎不对,下面不是应该是“曰”吗,怎么这里刻成了“口”;“武”字明明就是“止”和“戈”刻反了方向,而且“武”字,"戈“部跟楷书相比是不是多了一撇呢;“印”字更可疑,上半部正确,下半部却似乎是刻反了方向,怎么回事呢(相对来说,“君”字问题不大)?先说“昌”字。印中的“昌”字似乎错了,因为下面的“曰”被刻成了“口”。但实际上,这是“昌”的本来写法,如图:
“昌”是会意字。最初的写法从日,从口,本义是“歌唱”的“唱”,在古代,把日出之后呼唤大家起身做事的带有一定调子的叫声称为“唱”。后来“口”讹变为“曰(注意,下面不是‘日’)”《说文》中的籀文写法下面还是个“口”,汉隶里也有下面是“口”的写法。所以,这方印里的“昌”,出现在秦印印式里不算是错字。但是如果拿这种写法到汉印印式或其他印式(比如元朱文印式)里,就会被认定是错字。再说“武”字。武字是《说文解字》的重点汉字,因为许慎解说这个字时,解说为“止戈为武”,明确指出它是会意字,并称“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撝,武信是也。”这种说法,从段玉裁时就认为不准确,后来的文字学家们更进一步解释,认为武虽然是会意字,但是解说有问题,因为“止”表示行进,“戈”表示武器,合在一起表示征伐、示威。说白了,有实力才称得上“武”,一味地“以德服人”是不行的。如图:
不管如何解释,“武”字由“止”和“戈”两部分组成,在隶书阶段,“武”字的“戈”部还依然是“戈”,不是“弋”,只是到了楷书,才发生讹变,所以,这方秦印中的“武”字“戈”部的字法问题不大,因为在远古,“戈”的样式也是多种多样的(多出一个戈枝是可以的)。但同样,如果把这种篆法放在后世的印式中,则显然是个错别字,字法不过关。至于发生左右翻转的问题,可能是因为要进行篆法方面的美化。最后说“印”字。首先要说,这种篆法放在后世的印式里也明显是错字,但在秦印里,就说得通,如图:
“印”字,《说文解字》解释为“执政所持信也。”这实际是“印”的后起之义,并非本义,因为我们在甲骨文、金文里已经发现了这个字,它的样子像一手揿住一个人使他跪下或屈膝的样子,实际就是“抑”字的初文,后来用抑表示本义,而表示“印信”的“印”,还用“印”字,所以,在秦印中出现这样的“印”字写法,并不算错字,因为用手去按一个人,他向什么方向跪倒,都符合情境。这种篆法同样不能用于后世的印式,虽然汉印中仍然偶有这样的篆法(如“赵遂私印”),因为经过秦代的统一,汉代的“隶变”之后,“印”字的写法完全固定下来了。实际上,上面说的大多是字法,下面说说这三个字选择这样的篆法的优势:“昌”字上部的日与下部的口保持同样的宽度(甚至上部的“日”略大于下部的“口”),这实际上维持了古文字的憨朴姿态;“武”字选择这样的篆法,印的右下角保持了方正,相对来说,要比翻转过来的正“武”更整齐,更富印章属性;“印”字的姿态是活泼的,是介于古玺与汉印之间的一种中间态,这种“中间态”,是秦印的精髓。这一点,前面已经讲过,此不赘述。
怀珺书画院是集艺术创作、交流、展览、培训为一体的高端学习课堂,致力于中华传统文化的学习研究和青少年的艺术教育与培训,由当代海派书画印大师、西泠印社副社长韩天衡先生弟子、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西泠印社社友会会员、青岛少海书画社社长、青岛怀珺书画院院长石怀珺为首的专业老师执教,为有志于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青少年和爱好者开启艺术殿堂之门。
篆刻以秦汉为宗,主攻古玺,兼及明清流派印,承接各类书画艺术章、姓名章、斋号章、收藏章、结婚纪念章、贺寿章、孩子启名庆生纪念章、公司Logo、品牌Logo、产品外包装及办公标识、文学刊物封面、内页、封底印章等业务。
书法主攻篆书、隶书及古文字,博涉楷、行、草,承接各类匾额、题字、条幅、横幅、册页、长卷、扇面、传统婚书等形式的书画装饰业务及收藏、把玩、学术等交流活动。
古文字参照《说文解字》,寻本溯源,从本义、原义及书体演变等方面进行解读,力求对中国汉字有全面的认知。
非物质文化遗产系列主要对中国篆刻艺术进行普及、推广、继承和弘扬,承接手绘年历、铺首衔环、礼仪传承、木射、投壶、活字印刷、扎染、剪纸、糖画等项目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