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草书之为状也,婉若银钩,漂若惊鸾。舒翼未发,若举复安;虫蛇虬蟉,或往或还。类阿那以羸形,欻奋衅而桓桓。及其逸游肸向,乍正乍邪。骐骥暴怒逼其辔,海水窊隆扬其波。芝草蒲陶还相继,棠棣融融载其华。玄熊对踞于山岳,飞燕相追而差池。举而察之,又似乎和风吹林,偃草扇树。枝条顺气,转相比附,窈娆廉苫,随体散布。纷扰扰以猗靡,中持疑而犹豫。玄螭狡兽嬉其间,腾猿飞猿相奔趣。凌鱼奋尾,蛟龙反据。投空自窜,张设牙距。或若登高望其类,或若既往而中顾,或若俶傥而不群,或若自检于常度。于是多才之英,笃艺之彦,役心精微,耽此文宪。守道兼权,触类生变。 离析八体,靡形不判。去繁存微,大象未乱。上理开元,下周谨案。骋辞放手,雨行冰散。高音翰厉,溢越流漫。忽班班而成章,信奇妙之焕烂。体磥落而壮丽,姿光润以粲粲。命杜度运其指,使伯英回其腕。著绝势于纨素,垂百世之殊观。
索靖(239 年 - 303 年),字幼安,敦煌郡龙勒县(今甘肃敦煌)人,西晋将领、著名书法家,敦煌五龙之一。其生平经历如下:
1. 早年成名:
索靖出身世宦家族,其父索湛曾任北地郡太守。他年轻时便才能超群,与同乡的泛衷、张甝、索紾、索永一同在太学学习,声名远扬海内,号称“敦煌五龙”。泛衷等四人都早逝,只有索靖学识广泛,博通经史,又通晓谶纬之学。
索靖最初被州里辟为别驾,又被郡里举为贤良方正,在策试中成绩优异。名臣傅玄、张华与索靖刚见一面,就非常愿意与他结交。
2. 入朝为官:
索靖后来被拜为驸马都尉,又出任西域的戊己校尉长史。同郡的太子仆张勃上奏认为索靖才艺过人,应该在尚书台任职,不应被外放至边塞。晋武帝同意该建议,擢升索靖为尚书郎。他与襄阳人罗尚、河南人潘岳、吴郡人顾荣一同任职,众人都很推重钦服他。
索靖在尚书台任职多年后,除任雁门太守,迁任鲁国相,又被拜为酒泉太守。永熙元年(290 年),晋惠帝司马衷即位后,赐索靖关内侯的爵位。
3. 平叛建功:
元康年间平西戎反叛:元康(291 年 - 299 年)年间,西戎反叛,朝廷拜索靖为征西大将军、梁王司马肜的左司马,加职荡寇将军,命他屯兵粟邑。索靖进攻叛军,将其击败,后迁任始平内史。
- 讨伐赵王司马伦:永宁元年(301 年),赵王司马伦篡位。同年,索靖响应齐王司马冏、河间王司马颙、成都王司马颖的义军,以左卫将军身份讨伐司马伦的亲信孙秀。事后,因功被加职散骑常侍,转任后将军。
4. 晚年征战与离世:
太安二年(303 年),河间王司马颙举兵进攻洛阳,长沙王司马乂以朝廷命令拜索靖为使持节、监洛城诸军事、游击将军,率领雍、秦、凉三州义军与司马颙军交战,大破其军。但年迈的索靖在这场战斗中身受重伤,最终不治去世,享年六十五岁。朝廷追赠他为太常,后又加赠司空、安乐亭侯,赐谥号“庄”。
在书法方面,索靖擅长章草,传东汉张芝之法,其书险峻坚劲,自名“银钩虿尾”。他流传后世的书法作品有《出师颂》《月仪帖》《急就章》等。其著作有《草书状》《五行三统正验论》《索子》《晋诗》等,但《索子》《晋诗》已失传。
有关索靖的古书记载
瓘学问深博,明习文艺,与尚书郎敦煌索靖俱善草书,时人号为“一台二妙”。汉末张芝亦善草书,论者谓瓘得伯英筋,靖得伯英肉。太康初,迁司空,侍中、令如故。为政清简,甚得朝野声誉。武帝敕瓘第四子宣尚繁昌公主。瓘自以诸生之胄,婚对微素,抗表固辞,不许。又领太子少傅,加千兵百骑鼓吹之府。以日蚀,瓘与太尉汝南王亮、司徒魏舒俱逊位,帝不听。
瓘以魏立九品,是权时之制,非经通之道,宜复古乡举里选。与太尉亮等上疏曰:“昔圣王崇贤,举善而教,用使朝廷德让,野无邪行。诚以闾伍之政,足以相检,询事考言,必得其善,人知名不可虚求,故还修其身。是以崇贤而俗益穆,黜恶而行弥笃。斯则乡举里选者,先王之令典也。自兹以降,此法陵迟。魏氏承颠覆之运,起丧乱之后,人士流移,考详无地,故立九品之制,粗且为一时选用之本耳。其始造也,乡邑清议,不拘爵位,褒贬所加,足为劝励,犹有乡论余风。中间渐染,遂计资定品,使天下观望,唯以居位为贵,人弃德而忽道业,争多少于锥刀之末,伤损风俗,其弊不细。今九域同规,大化方始,臣等以为宜皆荡除末法,一拟古制,以土断,定自公卿以下,皆以所居为正,无复悬客远属异土者。如此,则同乡邻伍,皆为邑里,郡县之宰,即以居长,尽除中正九品之制,使举善进才,各由乡论。然则下敬其上,人安其教,俗与政俱清,化与法并济。人知善否之教,不在交游,即华竞自息,各求于己矣。今除九品,则宜准古制,使朝臣共相举任,于出才之路既博,且可以厉进贤之公心,核在位之明暗,诚令典也。”武帝善之,而卒不能改。
——《晋书》
索靖,字幼安,敦煌人也。累世官族,父湛,北地太守。靖少有逸群之量,与 乡人泛衷、张甝、索纟、索永俱诣太学,驰名海内,号称“敦煌五龙”。四人并 早亡,唯靖该博经史,兼通内纬。州辟别驾,郡举贤良方正,对策高第。傅玄、张 华与靖一面,皆厚与之相结。拜驸马都尉,出为西域戊己校尉长史。太子仆同郡张勃特表,以靖才艺绝人,宜在台阁,不宜远出边塞。武帝纳之,擢为尚书郎。与襄阳罗尚、河南潘岳、吴郡顾荣同官,咸器服焉。靖与尚书令卫瓘俱以善草书知名,帝爱之。瓘笔胜靖,然有楷法,远不能及靖。
靖在台积年,除雁门太守,迁鲁相,又拜酒泉太守。惠帝即位,赐爵关内侯。
靖有先识远量,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
元康中,西戎反叛,拜靖大将军梁王肜左司马,加荡寇将军,屯兵粟邑,击贼, 败之。迁始平内史。及赵王伦篡位,靖应三王义举,以左卫将军讨孙秀有功,加散 骑常侍,迁后将军。太安末,河间王颙举兵向洛阳,拜靖使持节、监洛城诸军事、 游击将军,领雍、秦、凉义兵,与贼战,大破之,靖亦被伤而卒,追赠太常,时年 六十五。后又赠司空,进封安乐亭侯,谥曰庄。
靖著《五行三统正验论》,辩理阴阳气运。又撰《索子》、《晋诗》各二十卷。 又作《草书状》,其辞曰:
圣皇御世,随时之宜。仓颉既生,书契是为。科斗乌篆,类物象形。睿哲变通, 意巧兹生。损之隶草,以崇简易。百官毕修,事业并丽。盖草书之为状也,婉若银钩,漂若惊鸾。舒翼未发,若举复安;虫蛇虬蟉,或往或还。类阿那以羸形,欻奋衅而桓桓。及其逸游肸向,乍正乍邪。骐骥暴怒逼其辔,海水窊隆扬其波。芝草蒲陶还相继,棠棣融融载其华。玄熊对踞于山岳,飞燕相追而差池。举而察之,又似乎和风吹林,偃草扇树。枝条顺气,转相比附,窈娆廉苫,随体散布。纷扰扰以猗靡,中持疑而犹豫。玄螭狡兽嬉其间,腾猿飞猿相奔趣。凌鱼奋尾,蛟龙反据。投空自窜,张设牙距。或若登高望其类,或若既往而中顾,或若俶傥而不群,或若自检于常度。于是多才之英,笃艺之彦,役心精微,耽此文宪。守道兼权,触类生变。 离析八体,靡形不判。去繁存微,大象未乱。上理开元,下周谨案。骋辞放手,雨行冰散。高音翰厉,溢越流漫。忽班班而成章,信奇妙之焕烂。体磥落而壮丽,姿光润以粲粲。命杜度运其指,使伯英回其腕。著绝势于纨素,垂百世之殊观。
先时,靖行见姑臧城南石地,曰:“此后当起宫殿。”至张骏,于其地立南城, 起宗庙,建宫殿焉。
靖有五子:鲠、绻、璆、聿、綝,皆举秀才。聿,安昌乡侯,卒。少子綝最知 名。
綝字巨秀,少有逸群之量,靖每曰;“綝廊庙之才,非简札之用,州郡吏不足 汗吾兒也。”举秀才,除郎中。尝报兄仇,手杀三十七人,时人壮之。俄转太宰参 军,除好畤令,人为黄门侍郎,出参征西军事,转长安令,在官有称。
及成都王颖劫迁惠帝幸鄴,颖为王浚所破,帝遂播越。河间王颙使张方及綝东 迎乘舆,以功拜鹰杨将军,转南阳王模从事中郎。刘聪侵掠关东,以綝为奋威将军 以御之,斩聪将吕逸,又破聪党刘丰,迁新平太守。聪将苏铁、刘五斗等劫掠三辅, 除綝安西将军、冯翊太守。綝有威恩,华夷向服,贼不敢犯。
及怀帝蒙尘,长安又陷,模被害,綝泣曰:“与其俱死,宁为伍子胥。”乃赴 安定,与雍州刺史贾疋、扶风太守梁综、安夷护军麹允等纠合义众,频破贼党,修 复旧馆,迁定宗庙。进救新平,小大百战,綝手擒贼帅李羌,与阎鼎立秦王为皇太 子,及即尊位,是为愍帝。綝迁侍中、太仆,以首迎大驾、升坛授玺之功,封弋居 伯。又迁前将军、尚书右仆射、领吏部、京兆尹,加平东将军,进号征东。寻又诏 曰:“朕昔遇厄运,遭家不造,播越宛楚,爰失旧京。幸宗庙宠灵,百辟宣力,得 从籓卫,托乎群公之上。社稷之不陨,实公是赖,宜赞百揆,傅弼朕躬。其授卫将 军,领太尉,位特进,军国之事悉以委之。”
及刘曜侵逼王城,以綝为都督征东大将军,持节讨之。破曜呼日逐王呼延莫, 以功封上洛郡公,食邑万户,拜夫人荀氏为新丰君,子石元为世子,赐子弟二人乡 亭侯。刘曜入关芟麦苗,綝又击破之。自长安伐刘聪,聪将赵染杖其累捷,有自矜 之色,帅精骑数百与綝战,大败之,染单马而走。转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录 尚书,承制行事。
刘曜复率众人冯翊,帝累征兵于南阳王保,保左右议曰;“蝮蛇在手,壮士解 其腕。且断陇道,以观其变。”从事中郎裴诜曰:“蛇已螫头,头可截不?”保以 胡崧行前锋都督,须诸军集,乃当发。麹允欲挟天子趣保,綝以保必逞私欲,乃止。自长安以西,不复奉朝廷。百官饥乏,采稆自存。时三秦人尹桓、解武等数千家, 盗发汉霸、杜二陵,多获珍宝。帝问綝曰:“汉陵中物何乃多邪?”綝对曰:“汉 天子即位一年而为陵,天下贡赋三分之,一供宗庙,一供宾客,一充山陵。汉武帝 飨年久长,比崩而茂陵不复容物,其树皆已可拱。赤眉取陵中物不能减半,于今犹 有朽帛委积,珠玉未尽。此二陵是俭者耳,亦百世之诫也。”
后刘曜又率众围京城、綝与麹允固守长安小城。胡崧承檄奔命,破曜于灵台。 崧虑国家威举,则麹、索功盛,乃案兵渭北,遂还槐里。城中饥窘,人相食,死亡 逃奔不可制,唯凉州义众千人守死不移。帝使侍中宋敞送笺降于曜。綝潜留敞,使 其子说曜曰:“今城中食犹足支一岁,未易可克也。若许綝以车骑、仪同、万户郡 公者,请以城降。”曜斩而送之曰:“帝王之师,以义行也。孤将军十五年,未尝 以谲诡败人,必穷兵极势,然后取之。今索綝所说如是,天下之恶一也,辄相为戮 之。若审兵食未尽者,便可勉强固守。如其粮竭兵微,亦宜早悟天命。孤恐霜威一 震,玉石俱摧。”及帝出降,綝随帝至平阳,刘聪以其不忠于本朝,戮之于东市。
——《晋书》
玄伯自非朝廷文诰,四方书檄,初不染翰,故世无遗文。尤善草隶行押之书, 为世摹楷。玄伯祖悦与范阳卢谌,并以博艺著名。谌法钟繇,悦法卫瓘而俱习索靖 之草,皆尽其妙。谌传子偃,偃传子邈;悦传子潜,潜传玄伯。世不替业。故魏初 重崔卢之书。又玄伯之行押,特尽精巧,而不见遗迹。子浩,袭爵,别有《传》。
次子简,字冲亮,一名览。好学,少以善书知名。太祖初,历位中书侍郎、征 虏将军,爵五等侯,参著作事。卒。
——《魏书》
欧阳询,字信本,潭州临湘人。父纥,陈广州刺史,以谋反诛。询当从坐,匿 而免。江总以故人子,私养之。貌寝侻,敏悟绝人。总教以书记,每读辄数行同尽, 遂博贯经史。仕隋,为太常博士。高祖微时,数与游,既即位,累擢给事中。
询初仿王羲之书,后险劲过之,因自名其体。尺牍所传,人以为法。高丽尝遣 使求之,帝叹曰:“彼观其书,固谓形貌魁梧邪?”尝行见索靖所书碑,观之,去 数步复返,及疲,乃布坐,至宿其傍,三日乃得去。其所嗜类此。贞观初,历太子 率更令、弘文馆学士,封渤海男。卒,年八十五。
——《新唐书》
宏祖悦,与范阳卢谌并以博艺齐名。谌法钟繇,悦法卫瓘,而俱习索靖之草,皆尽其妙。谌传子偃,偃传子邈;悦传子潜,潜传子宏。世不替业,故魏初重崔、卢之书。宏自非朝廷文诰,四方书檄,初不妄染,故世无遗文。尤善草隶,为世摹楷,行押特尽精巧,而不见遗迹。始宏因苻氏乱,欲避地江南,为张愿所获,本图不遂。乃作诗以自伤,而不行于时,盖惧罪也。浩诛,中书侍郎高允受敕收浩家书,始见此诗,允知其意。允孙绰录于允集。
初,宏父潜为兄浑等诔手笔本草,延昌初,著作佐郎王遵业买书于市,遇得之。年将二百,宝其书迹,深藏秘之。武定中,遵业子松年将以遗黄门郎崔季舒,人多摹拓之。左光禄大夫姚元标以工书知名于时,见潜书,以为过于浩也。
宏弟徽,字玄猷,少有文才,与勃海高演俱知名。历位秘书监,赐爵贝丘侯。乐安王范镇长安,选旧德之士与范俱,以徽为平西将军副将,行乐安王傅,进爵济南公。徽为政务存大体,不亲小事。性好人伦。引接宾客,或谈及平生,或讲论道义,诲诱后进,终日不止。以疾,征还京师,卒,谥曰元公,士类无不叹惜。
——《北史》
紫清烟语苏州杨大瓢讳宾者,工书法,年六十时,病死而苏,曰:“天上书府唤我赴试耳。近日玉帝制《紫清烟语》一部,缮写者少,故召试诸善书人。我未知中式否。如中式,则不能复生矣。”越三日,空中有鸾鹤之声,杨愀然曰:“吾不能学王僧虔,以秃笔自累,致损其生。”瞑目而逝。或问天府书家姓名,曰:“索靖一等第一人,右军一等第十人。”顾尧年乾隆十五年,余寓苏州江雨峰家。其子宝臣赴金陵乡试,归家病剧。雨峰遍召名医,均有难色。知余与薛征君一瓢交好,强余作札邀之。未至,余与雨峰候于门。病者在室呼曰:“顾尧年来矣!”连称:“顾叟请坐。”顾尧年者,苏市布衣,先以请平米价、倡众殴官为苏抚安公所诛者也。坐定,语江曰:“江相公,你已中乡试三十八名矣,病亦无恙,可自宽解。赐我酒肉,我便去。”雨峰闻之,急入房相慰曰:“顾叟速去,当即祭叟。”病者曰:“外有钱塘袁某官,喧聒于门,我怖之,不能去。”又唶曰:“薛先生到门矣。其人良医也,我当避之。”雨峰急出,拉余让路,而一瓢果自外入。即告以故。一瓢大笑曰:“鬼既避我二人,请与公同入逐之。”遂入房。薛按脉,余帚扫牀前,一药而愈。其年宝臣登第,果如所报之名次。
——《新齐谐》
王僧虔,琅邪临沂人也。祖珣,晋司徒。伯父太保弘,宋元嘉世为宰辅。宾客疑所讳,弘曰:“身家讳与苏子高同。”父昙首,右光禄大夫。昙首兄弟集会诸子孙,弘子僧达下地跳戏,僧虔年数岁,独正坐采蜡烛珠为凤凰。弘曰:“此儿终当为长者。”僧虔弱冠,弘厚,善隶书。宋文帝见其书素扇,叹曰:“非唯迹逾子敬,方当器雅过之。”除秘书郎,太子舍人。退默少交接,与袁淑、谢庄善。转义阳王文学,太子洗马,迁司徒左西属。
兄僧绰,为太初所害,亲宾咸劝僧虔逃。僧虔涕泣曰:“吾兄奉国以忠贞,抚我以慈爱,今日之事,苦不见及耳。若同归九泉,犹羽化也。”孝武初,出为武陵太守。兄子俭于中途得病,僧虔为废寝食。同行客慰喻之。僧虔曰:“昔马援处儿侄之间一情不异,邓攸于弟子更逾所生,吾实怀其心,诚未异古。亡兄之胤,不宜忽诸。若此儿不救,便当回舟谢职,无复游宦之兴矣。”还为中书郎,转黄门郎,太子中庶子。
孝武欲擅书名,僧虔不敢显迹。大明世,常用拙笔书,以此见容。出为豫章王子尚抚军长史,迁散骑常侍,复为新安王子鸾北中郎长史、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二蕃皆帝爱子也。寻迁豫章内史。入为侍中,迁御史中丞,领骁骑将军。甲族由来多不居宪台,王氏以分枝居乌衣者,位官微减,僧虔为此官,乃曰:“此是乌衣诸郎坐处,我亦可试为耳。”复为侍中,领屯骑校尉。泰始中,出为辅国将军、吴兴太守,秩中二千石。王献之善书,为吴兴郡,及僧虔工书,又为郡,论者称之。
徙为会稽太守,秩中二千石,将军如故。中书舍人阮佃夫家在会稽,请假东归。客劝僧虔以佃夫要幸,宜加礼接。僧虔曰:“我立身有素,岂能曲意此辈。彼若见恶,当拂衣去耳。”佃夫言于宋明帝,使御史中丞孙夐奏:“僧虔前莅吴兴,多有谬命,检到郡至迁,凡用功曹五官主簿至二礼吏署三传及度与弟子,合四百四十八人。又听民何系先等一百十家为旧门。委州检削。”坐免官。寻以白衣兼侍中,出监吴郡太守,迁使持节、都督湘州诸军事、建武将军、行湘州事,仍转辅国将军,湘州刺史。所在以宽惠著称。巴峡流民多在湘土,僧虔表割益阳、罗、湘西三县缘江民立湘阴县,从之。
元徽中,迁吏部尚书。高平檀珪罢沅南令,僧虔以为征北板行参军,诉僧虔求禄不得,与僧虔书曰:“五常之始,文武为先,文则经纬天地,武则拨乱定国。仆一门虽谢文通,乃忝武达。群从姑叔,三媾帝室,祖兄二世,糜躯奉国,而致子侄饿死草壤。去冬今春,频荷二敕,既无中人,屡见嗟夺。经涉五朔,逾历四晦,书牍十二,接觐六七,遂不荷润,反更曝鳃。九流绳平,自不宜独苦一物,蝉腹龟肠,为日已久。饥虎能吓,人遽与肉;饿麟不噬,谁为落毛?去冬乞豫章丞,为马超所争;今春蒙敕南昌县,为史偃所夺。二子勋荫人才,有何见胜?若以贫富相夺,则分受不如。身虽孤微,百世国士,姻媾位宦,亦不后物。尚书同堂姊为江夏王妃,檀珪同堂姑为南谯王妃;尚书妇是江夏王女,檀珪祖姑嫔长沙景王;尚书伯为江州,檀珪祖亦为江州;尚书从兄出身为后军参军,檀珪父释褐亦为中军参军。仆于尚书,人地本悬,至于婚宦,不至殊绝。今通塞虽异,犹忝气类,尚书何事乃尔见苦?泰始之初,八表同逆,一门二世,粉骨卫主,殊勋异绩,已不能甄,常阶旧途,复见侵抑。”僧虔报书曰:“征北板比岁处遇小优,殷主簿从此府入崇礼,何仪曹即代殷,亦不见诉为苦。足下积屈,一朝超升,政自小难。泰始初勤苦十年,自未见其赏,而顿就求称,亦何可遂。吾与足下素无怨憾,何以相侵苦,直是意有佐佑耳。”珪又书曰:“昔荀公达汉之功臣,晋武帝方爵其玄孙;夏侯惇魏氏勋佐,金德初融,亦始就甄显,方赏其孙,封树近族。羊叔子以晋泰始中建策伐吴,至咸宁末,方加褒宠,封其兄子;卞望之以咸和初殒身国难,至兴宁末,方崇礼秩,官其子孙;蜀郡主簿田混,黄初末死故君之难,咸康中方擢其子孙。似不以世代远而被弃,年世疏而见遗。檀珪百罹六极,造化罕比,五丧停露,百口转命,存亡披迫,本希小禄,无意阶荣。自古以来有沐食侯,近代有王官。府佐非沐食之职,参军非王官之谓。质非匏瓜,实羞空悬。殷、何二生,或是府主情味,或是朝廷意旨,岂与悠悠之人同口而语!使仆就此职,尚书能以郎见转不?若使日得五升禄,则不耻执鞭。”僧虔乃用为安城郡丞。珪,宋安南将军韶孙也。
僧虔寻加散骑常侍,转右仆射。升明元年,迁尚书仆射,寻转中书令,左仆射。二年,为尚书令。僧虔好文史,解音律,以朝廷礼乐多违正典,民间竞造新声杂曲,时太祖辅政,僧虔上表曰:“夫悬钟之器,以雅为用;凯容之礼,八佾为仪。今总章羽佾,音服舛异。又歌钟一肆,克谐女乐,以歌为务,非雅器也。大明中,即以宫悬合和《鞞》、《拂》,节数虽会,虑乖《雅》体,将来知音,或讥圣世。若谓钟舞已谐,重违成宪,更立歌钟,不参旧例。四县所奏,谨依《雅》条,即义沿理,如或可附。又今之《清商》,实由铜爵,三祖风流,遗音盈耳,京洛相高,江左弥贵。谅以金石干羽,事绝私室,桑濮郑卫,训隔绅冕,中庸和雅,莫复于斯。而情变听移,稍复销落,十数年间,亡者将半。自顷家竞新哇,人尚谣俗,务在噍杀,不顾音纪,流宕无崖,未知所极,排斥正曲,崇长烦淫。士有等差,无故不可去乐,礼有攸序,长幼不可共闻。故喧丑之制,日盛于廛里;风味之响,独尽于衣冠。宜命有司,务勤功课,缉理遗逸,迭相开晓,所经漏忘,悉加补缀。曲全者禄厚,艺妙者位优。利以动之,则人思刻厉。反本还源,庶可跂踵。”事见纳。
建元元年,转侍中,抚军将军,丹阳尹。二年,进号左卫将军,固让不拜。改授左光禄大夫,侍中、尹如故。郡县狱相承有上汤杀囚,僧虔上疏言之曰:“汤本以救疾,而实行冤暴,或以肆忿。若罪必入重,自有正刑;若去恶宜疾,则应先启。岂有死生大命,而潜制下邑。愚谓治下囚病,必先刺郡,求职司与医对共诊验;远县,家人省视,然后处理。可使死者不恨,生者无怨。”上纳其言。
僧虔留意雅乐,升明中所奏,虽微有厘改,尚多遗失。是时上始欲通使,僧虔与兄子俭书曰:“古语云‘中国失礼,问之四夷’。计乐亦如。苻坚败后,东晋始备金石乐,故知不可全诬也。北国或有遗乐,诚未可便以补中夏之阙,且得知其存亡,亦一理也。但《鼓吹》旧有二十一曲,今所能者十一而已,意谓北使会有散役,得今乐署一人粗别同异者,充此使限。虽复延州难追,其得知所知,亦当不同。若谓有此理者,可得申吾意上闻否?试为思之。”事竟不行。
太祖善书,及即位,笃好不已。与僧虔赌书毕,谓僧虔曰:“谁为第一?”僧虔曰:“臣书第一,陛下亦第一。”上笑曰:“卿可谓善自为谋矣。”示僧虔古迹十一帙,就求能书人名。僧虔得民间所有帙中所无者——吴大皇帝、景帝、归命侯书,桓玄书,及王丞相导、领军洽、中书令珉、张芝、索靖、卫伯儒、张翼十二卷奏之。又上羊欣所撰《能书人名》一卷。
其年冬,迁持节、都督湘州诸军事、征南将军、湘州刺史,侍中如故。清简无所欲,不营财产,百姓安之。世祖即位,僧虔以风疾欲陈解,会迁侍中、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僧虔少时群从宗族并会,客有相之者云:“僧虔年位最高,仕当至公,余人莫及也。”及授,僧虔谓兄子俭曰:“汝任重于朝,行当有八命之礼,我若复此授,则一门有二台司,实可畏惧。”乃固辞不拜,上优而许之。改授侍中、特进、左光禄大夫。客问僧虔固让之意,僧虔曰:“君子所忧无德,不忧无宠。吾衣食周身,荣位已过,所惭庸薄无以报国,岂容更受高爵,方贻官谤邪!”兄子俭为朝宰,起长梁斋,制度小过,僧虔视之不悦,竟不入户,俭即毁之。
永明三年,薨。僧虔颇解星文,夜坐见豫章分野当有事故,时僧虔子慈为豫章内史,虑其有公事。少时,僧虔薨,慈弃郡奔赴。僧虔时年六十。追赠司空,侍中如故。谥简穆。
其论书曰:“宋文帝书,自云可比王子敬,时议者云‘天然胜羊欣,功夫少于欣’。王平南廙,右军叔,过江之前以为最。亡曾祖领军书,右军云‘弟书遂不减吾’。变古制,今唯右军、领军;不尔,至今犹法钟、张。亡从祖中书令书,子敬云‘弟书如骑骡,骎骎恒欲度骅骝前’。庾征西翼书,少时与右军齐名,右军后进,庾犹不分,在荆州与都下人书云‘小儿辈贱家鸡,皆学逸少书,须吾下,当比之’。张翼,王右军自书表,晋穆帝令翼写题后答,右军当时不别,久后方悟,云‘小人几欲乱真’。张芝、索靖、韦诞、钟会、二卫并得名前代,无以辨其优劣,唯见其笔力惊异耳。张澄当时亦呼有意。郗愔章草亚于右军。郗嘉宾草亚于二王,紧媚过其父。桓玄自谓右军之流,论者以比孔琳之。谢安亦入能书录,亦自重,为子敬书嵇康诗。羊欣书见重一时,亲受子敬,行书尤善,正乃不称名。孔琳之书天然放纵,极有笔力,规矩恐在羊欣后。丘道护与羊欣俱面受子敬,故当在欣后。范晔与萧思话同师羊欣,后小叛,既失故步,为复小有意耳。萧思话书,羊欣之影,风流趣好,殆当不减,笔力恨弱。谢综书,其舅云紧生起,是得赏也,恨少媚好。谢灵运乃不伦,遇其合时,亦得入流。贺道力书亚丘道护。庾昕学右军,亦欲乱真矣。”又著《书赋》传于世。
第九子寂,字子玄,性迅动,好文章,读《范滂传》,未常不叹挹。王融败后,宾客多归之。建武初,欲献《中兴颂》,兄志谓之曰:“汝膏梁年少,何患不达?不镇之以静,将恐贻讥。”寂乃止。初为秘书郎,卒,年二十一。
僧虔宋世尝有书诫子曰:
知汝恨吾不许汝学,欲自悔厉,或以阖棺自欺,或更择美业,且得有慨,亦慰穷生。但亟闻斯唱,未睹其实。请从先师听言观行,冀此不复虚身。吾未信汝,非徒然也。往年有意于史,取《三国志》聚置床头,百日许,复从业就玄,自当小差于史,犹未近彷佛。曼倩有云:“谈何容易。”见诸玄,志为之逸,肠为之抽,专一书,转诵数十家注,自少至老,手不释卷,尚未敢轻言。汝开《老子》卷头五尺许,未知辅嗣何所道,平叔何所说,马、郑何所异,《指例》何所明,而便盛于麈尾,自呼谈士,此最险事。设令袁令命汝言《易》,谢中书挑汝言《庄》,张吴兴叩汝言《老》,端可复言未尝看邪?谈故如射,前人得破,后人应解,不解即输赌矣。且论注百氏,荆州《八帙》,又《才性四本》、《声无哀乐》,皆言家口实,如客至之有设也。汝皆未经拂耳瞥目,岂有庖厨不脩,而欲延大宾者哉?就如张衡思侔造化,郭象言类悬河,不自劳苦,何由至此?汝曾未窥其题目,未辨其指归——六十四卦,未知何名;《庄子》众篇,何者内外;《八帙》所载,凡有几家;《四本》之称,以何为长——而终日欺人,人亦不受汝欺也。由吾不学,无以为训。然重华无严父,放勋无令子,亦各由己耳。汝辈窃议亦当云:“阿越不学,在天地间可嬉戏,何忽自课谪?幸及盛时逐岁暮,何必有所减?”汝见其一耳,不全尔也。设令吾学如马、郑,亦必甚胜;复倍不如今,亦必大减。致之有由,从身上来也。汝今壮年,自勤数倍许胜,劣及吾耳。世中比例举眼是,汝足知此,不复具言。
吾在世,虽乏德素,要复推排人间数十许年,故是一旧物,人或以比数汝等耳。即化之后,若自无调度,谁复知汝事者?舍中亦有少负令誉弱冠越超清级者,于时王家门中,优者则龙凤,劣者犹虎豹,失荫之后,岂龙虎之议?况吾不能为汝荫,政应各自努力耳。或有身经三公,蔑尔无闻;布衣寒素,卿相屈体。或父子贵贱殊,兄弟声名异。何也?体尽读数百卷书耳。吾今悔无所及,欲以前车诫尔后乘也。汝年入立境,方应从官,兼有室累,牵役情性,何处复得下帷如王郎时邪?为可作世中学,取过一生耳。试复三思,勿讳吾言。犹捶挞志辈,冀脱万一,未死之间,望有成就者,不知当有益否?各在尔身己切,岂复关吾邪?鬼唯知爱深松茂柏,宁知子弟毁誉事!因汝有感,故略叙胸怀。
——《南齐书》
王僧虔
琅琊王僧虔博通经史,兼善草隶。太祖谓虔曰:我书何如卿。曰:臣正书第一,草(草原作章,据明抄本改)书第三;陛下草书第二;正书第三。臣无第二,陛下无第一。上大笑曰:卿善为词也。然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虔历左仆射尚书令,谥简穆公。僧虔长子慈,年七岁,外祖江夏王刘义恭,迎之入中斋,施实宝物,恣其所取。慈唯取素琴一张孝子图而已。年十岁,共时辈蔡约入寺礼佛。正见沙门等忏悔,约戏之曰:众僧今日何乾乾。慈应声答曰:卿如此不知礼,何以兴蔡氏之宗。约,兴宗之子也。谢超宗见慈学书,谓之曰:卿书何如虔公。答云:慈书与大人,如鸡之比凤。超宗,凤之子。慈历侍中,赠太常卿。约历太子詹事。(出《谈薮》)
又 齐高帝尝与王僧虔赌书毕,帝曰:谁为第一。僧虔对曰:臣书人臣中第一,陛下书帝中第一。帝笑曰:卿可谓善自谋矣。(出《南史》)
——《太平广记》
胡昭
胡昭字孔明,颍川人。少而博学,不慕荣利。有夷、皓之节,甚能籀书,真行又妙。卫恒云:胡昭与钟繇,并师于刘德升,俱善草行。而胡肥钟瘦,尺牍之迹,动见模楷。羊欣云:胡昭得张芝骨,索靖得其肉,韦诞得其筋。张华云:胡昭善隶书,茂先与荀勖共整理记籍。又立书博士,置弟子教习,以钟胡为法,可谓宿士矣。(出《书断》)
王廙
晋平南将军后侍中王廙,右军之叔父,工隶飞白,祖述张卫法。复索靖书七月二十六日一纸,每宝玩之。遭永嘉丧乱,乃四叠缀衣中以渡江。今蒲州桑泉令豆卢器得之,叠迹犹在。(出《图史异纂》)
——《太平广记》
晋索靖书势曰:盖草圣之为状也,婉若银钩,漂若惊鸾,舒翼未发,若举复安,虫蛇蚴虬,或往或还,颓阿那以羸形,欻奋亹而桓桓,及其逸游眄乡,乍正乍邪,骐骥暴怒逼其辔,海水窊隆扬其波,玄熊对路于山岳,飞燕相追而差池,举而察之。又似和风吹林,偃草扇树,枝条从风,转相比附,窈娆廉苫,随体散布,纷扰扰以绮靡,中持疑而犹豫,玄螭狡兽嬉其间,腾猿飞鼬相奔趣,陵鱼奋尾,骇龙反据,投空自窜,张设牙距。
——《艺文类聚》
余实凡夫,拙於随俗,其服物变不胜,故不变,无所损者,余未曾易也。虽见指笑,余亦不理也。岂苟欲违众哉,诚以为不急耳。上国众事,所以胜江表者多,然亦有可否者,君子行礼,不求变俗,谓违本邦之他国,不改其桑梓之法也。况其在於父母之乡,亦何为当事弃旧而强更学乎!吴之善书,则有皇象刘纂岑伯然朱季平,皆一代之绝手,如中州有锺元常胡孔明张芝索靖,各一邦之妙,并用古体,俱足周事。
余谓废已习之法,更勤苦以学中国之书,尚可不须也,况於乃有转易其声音,以效北语,既不能便良,似可耻可笑,所谓不得邯郸之步,而有匍匐之嗤者。此犹其小者耳,乃有遭丧者,而学中国哭者,令忽然无复念之情。昔锺仪庄舃,不忘本声,古人韪之。
——《抱朴子》
草书
《东观汉记》曰:北海静王睦善草书,临病,明帝驿马令作草书尺牍十首焉。
范晔《后汉书》曰:张超并善於草书,妙绝时人。
《魏志》曰:刘廙转五官将文学,文帝器之,命廙通草书。
《晋书》曰:王献之,时议者以为羲之草书江左中朝莫有及者,献之骨力远不及父,而媚趣过之。
又曰:卫瓘,字伯玉,与尚书郎敦煌索靖俱善草字,时人号之一台二妙。汉末,张芝善草书,论者谓瓘得伯英之筋,靖得伯英之肉。
《北齐书》曰:赵仲舒善草隶,虽与弟书,字皆楷正,云:"草不可解,若放之於人,即似相轻易;若当家卑幼,又恐其疑。"
《三国典略》曰:萧子云,齐豫章文献王之子,有文学,工草书,与兄子显、子昭齐名。少子特又善书,梁武帝称之曰:"子敬之迹不及逸少,萧特之书遂逼其父。"
《陈书》曰:文帝时,军人於丹徒盗发晋郄昙墓,获晋右军将军王羲之书及诸名贤遗迹。事觉,其书并没县官,藏於秘府。文帝以伯茂好古,多以赐之。由是伯茂大工章草,甚得右军之法。(伯茂,始兴王也。)
《唐书》曰:贺知章善草书,好事者供其笺翰,每纸不过数十字,共传宝之。时有吴郡张旭,亦与知章相善,而好酒,每醉后,号呼狂走,索笔挥洒,变化无穷,若有神助,时人号为张颠。
《三辅决录》曰:赵袭,字元嗣,为敦煌太守。先是,杜伯度、崔子玉以工草称於前世,袭与罗晖亦能草,颇自矜夸,故张伯英与袭同郡,太仆朱赐书曰:"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常有馀。"
赵壹《非草书》曰:夫草书之兴也,其於近古乎?上非天象所垂,下非河、洛所吐,中非圣人所造。盖秦之末,官书烦冗,战攻并作,军书交驰,羽檄分飞,故隶草趣急速耳,示简易之指,非圣人之业也。今之学草者,不思其简易之旨,直以为杜、崔之法,龟龙所见也,龀齿以上、苟任涉学者,废《仓颉》、《史籀》,竟以杜、崔为楷;私书相与,庶独就书,云适迫遽,故不及草。草本易而速,今反难而迟,失指多矣!夫杜、崔、张子,皆有超俗绝世之才,博学馀暇,游手于斯。后世慕焉,专用为务,钻坚仰高,忘其罢劳,夕惕不息,昃不暇食,十日一笔,月数丸墨,领袖如皂,唇齿常黑;虽处众坐,不遑谈戏,展指画地,见〈角思〉(苏来切,角中骨也。)出血,犹不休辍。然其为字,无益工拙,亦效颦者之增丑,学步者之失节也。
王右军《自叙·草书势》曰:昔秦时,诸侯争长,简檄相传,望烽走驲,正以篆隶之难,不救其速,遂作赴急之书,盖今草书也。其先出自杜氏,以张为祖,以卫为父;索、范者,伯叔也。二王父子,可谓兄弟,薄为庶息,羊为仆隶,自而叙之,亦不失仓公观鸟迹之意。抑体有疏密,意有倜傥,或有飞走流注之势,惊竦峭绝之气,滔滔闲雅之容,卓荦调宕之志;百体千形,而呈其巧,岂可一概而论哉!
《书断》曰:如淳云:"作起草为藁。"姚察曰:"草犹粗书,为本曰藁。"盖创文议出于此,草书之先,因于起草。
又曰:晋王逸少,妻郄氏,甚工书。七子献之,最知名;玄之、凝之、徽之、操之,并工草书。凝之妻谢蕴,有才华,亦善书,甚为君舅重焉。献之犹善草书,幼学于父,次习张。尔后改变制度,别创其法,率尔师心,冥合天矩,观其逸志,莫之与京。
又曰:齐谢朓,字玄晖,风华黼藻,当时独步,书甚有声,草殊流美。亦犹薄暮川上,则余霞照之;晚春林中,则飞花满目。
又曰:宋萧思话工书,学于羊欣,得其草妙。岗连尽望,势不断绝,虽无奇峰壁立之秀,可谓有巧矣。袁昂云:"羊真、孔草,萧行、范篆,各一时之妙也。"
——《太平御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