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顾顺章叛变了，周恩来赶忙组织了一次大规模转移。可这之后，麻烦事儿不少。

4月的时候，顾顺章被抓后叛变了，6月呢，向忠发被抓后也叛变了，7月，胡章元又叛变了，结果有23人被抓。这里边有当时中共中央宣传部的负责人罗绮园，还有农民部的副部长杨匏安。

这俩人学历都挺高，文笔也特好，而且都挺出名。搞农运的时候，罗绮园曾和彭湃一样有名。杨匏安是新文化运动的先行者，是华南地区第一个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人，那时候他的声望和陈独秀差不多，一个跟李大钊并称“南陈北李”，另一个跟李大钊并称“南杨北李”。

杨匏安在国共首次合作的时候，当过国民党组织部的部长。

杨匏安和罗绮园被抓这事，挺特别的，咱来仔细讲讲这档子事儿。

1931 年那事儿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后来国民党中统特务头子徐恩曾写回忆录时，讲了这两个人被捕的缘由。

他讲，罗绮园被抓，是由于“胡君”“归顺”了，而“胡君”“归顺”，则是因为一起男女感情纠葛之事。

“胡君”指的是胡章元，也叫胡洪涛，是黄埔四期的毕业生，之后在中共江苏军委会做事。不过，胡章元确实是自己叛变的，而徐恩曾讲的桃色纠纷那事儿是站不住脚的。

徐恩曾文中说的“陈小妹”，实际是陈肖梅，她和胡章元1927 年在杭州成婚，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夫妻俩 1928 年到了上海，陈肖梅最开始在江苏省委机关干文件抄写之类的活儿，之后被调到中宣部《红旗日报社》印刷厂机关。

那徐恩曾针对所谓的桃色纠纷是这样讲的：

年轻又漂亮的陈肖梅，某天突然接到了组织下达的命令，让她和罗绮园一块儿“住机关”。

可传统观念特重的陈肖梅，特别抵触跟陌生男人同居，于是就跑回家跟她丈夫讲自己不愿意这么干。

然而组织的命令不能违背，陈肖梅最终还是离开丈夫，跟罗绮园住到了一起。

这后面，陈肖梅就不断跟丈夫哭诉，意思是罗绮园居行为不轨，于是胡章原就怀恨在心。

但是胡章元没能力做出什么，就去找了“足智多谋”的陈绍禹，也即是王明商量。

结果王明就给胡章原出了一个主意:“除了向国民党告密，无法挽回你的妻子。”

向国民党告密这种事非同小可，据徐恩曾说，胡章原首先想到的是，王明这是在考验他对党的忠诚，或者在设计陷害他，因此就非常小心。

他是后来见王明态度认真，又想到他们之间深厚的友谊，才终于接受了王明的建议。

然后，徐恩曾还说，王明的本意是叫胡章原匿名举报，但是胡章原想来想去，认为不举报则已，一举报自己在党内就再也无法存身，所以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反水了。

“住机关”，指的是地下党以假夫妻的形式掩护工作，这种方式在当时非常常见。所以徐恩曾的说法就很容易被人接受，并广为流传。但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地下党真会生生拆散一起在上海的胡章原和陈肖梅，非要强迫陈肖梅去跟罗绮园做假夫妻？他们难道一定得找一个丈夫在上海的女人去掩护罗绮园？他们难道再无别的女人可派？胡章原难道就不需要掩护？

徐恩曾还讲过顾顺章是因他才降服的，可实际上顾顺章在武汉的时候就已经降服了。

徐恩曾竟说向忠发是在罗绮园之后被捕的，可事实上，向忠发在罗绮园被捕的一个月前就被杀害了。

徐恩曾曾讲，他们逮到向忠发后，为其身份犯难，最后是靠向忠发的同乡指认才确定的，可实际上，巡捕房刚抓到向忠发时，就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了。

那徐恩曾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主儿，他说的话要是不查查资料，不四处求证一下，那准得被他带进坑里。反正呐，就算相信这世上有鬼，也千万别信徐恩曾那胡咧咧的嘴。

那罗绮园和陈肖梅究竟是啥关系，他俩又是咋一块儿“住机关”的呢？

当年实际的情况是这样：

了解特科的人都清楚，中共那时出了个叛徒叫陈蔚如，他给中共带来了极大危害。可没多少人晓得，这陈蔚如是陈肖梅的弟弟，同时也是罗绮园的妹夫。

那就是说，陈肖梅和罗绮园本来就是亲戚。

不过这里关键的一点是，陈肖梅住机关那会儿，胡章原在坐牢呢，而且她住机关，并不是和罗绮园一起住，和她在一块儿的，不光有孩子，还有她妈。

陈肖梅后来讲过她住到印刷厂机关后的情况：“工作上常来找我的是张闻天同志，另外来我这儿的有罗绮园的妻子和陈俊德夫妇。因为工作的缘故，罗绮园在我住的前厢房小间弄了个铺位，晚上有时候会在这儿睡。”

罗绮园的妻子当时就在上海呢，他咋会需要和陈肖梅扮假夫妻呀？罗绮园那是有些特殊情况，所以才偶尔在机关的前厢房住住。陈肖梅是和孩子、母亲一块儿住的，她能哭诉啥？就算她想哭诉，也没个地方去诉，她男人在监狱里呆着呢！

那胡章原叛变，情况是这样的：

1930 年 5 月，胡章原调到了地下印刷所干活儿，到了 8 月，这地下印刷所给毁了，胡章原跟其他同志一块儿被抓走，最后被判了八个月的刑。

胡章原被抓的时候，陈肖梅怀着孕呢，就在这个时候，她被调到了《红旗日报社》印刷厂机关。

那时候管这个机关的是罗绮园，这儿还有陈肖梅的弟弟陈蔚如。罗绮园把六妹罗纯珍嫁给了陈蔚如，两家有这层关系，大家又都是同志，那他当然得帮着照料陈肖梅一家子了。

1931 年 2 月，陈肖梅生了个女儿。到了 5 月，按照组织的安排，罗绮园用个假名字，在上海西安路 206 号租了个房子，当作印刷厂的机关。然后，陈肖梅就领着儿女和母亲，搬到了这儿。她们在这儿一直待到胡章原出狱。

胡章原从监狱出来后，依据地下工作的规则，不适合继续在被捕的地方干活了，于是组织打算让他去江西苏区。

不过当时罗绮园想到他们夫妻俩分开挺长时间了，胡章原连自己刚出生的女儿都还没见着，就自己拿主意，给胡章原搞了个聚会。

这原本是很平常的事儿，可罗绮园却干了一件没法补救的大错事儿。他把胡章原领到了印刷厂的机关里，还叫自己老婆给胡章原做了顿好吃的。

罗绮园对胡章原在狱中的情况一无所知，中共对胡章元还没来得及进行全面审查，他本来应该把见面地点安排在无关紧要之处！

他当时可能只考虑到亲戚关系了。

胡章元在那时按照组织程序，想必也需要有一定的限制措施，所以胡章元最终是在启程时逃离。

那是6月底，跟胡章原同行的还有别的同志，但胡章元在轮船将要离开之时，跟同行的人说要上厕所，忽然就借机跳上岸跑了。

胡章原的这一举动非常可疑，同行的同志本来应该立刻回来报告的，但是据说是来不及了，所以这后面就造成重大损失。

来不及，大概是因为胡章元尿遁的时间点掐得很好，轮船已经开动。但那些同志可能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如果心里有根弦，在船刚离岸的时候跳船也可以。胡章元逃离后，据说还拖延了一阵子，他们如果在下一个码头下船，肯定也可以挽回损失。

要不然人们说，选择队友是很重要的。

胡章元的跳船逃走，在国民党方面当然还有另一个说法，那就是:

罗绮园和陈肖梅一家曾一块儿到码头送人，胡章元瞅见罗绮园跟陈肖梅手拉着手，很是亲昵，心里特生气，这就有了叛逃的想法。

这情节简直是瞎编乱造。

地下党前往苏区，通常是由于一些缘由，像胡章元这种曾被抓捕过的，得尽可能不公开与其接触。

就算罗绮园真去了，他跟陈肖梅真有暧昧关系，那他们咋就不知道躲着点呢？

他们身边有家人、同志，连陈肖梅的丈夫都在呢！居然还能手拉手特别亲热？造假可得有点技术才行。

所以这事儿只能表明，胡章元没准在那次被抓的时候就叛变了。叛徒那也是需要被尊重和心理平衡的呀，他很有可能给自己找了个能说得通的借口。这样一来，国民党和胡章元就一块儿造就了这个谎话。

胡章元跳船后，听说直接奔南京去了，因为他想直接和他的校长碰面。这心理估计和顾顺章觉得自己是个稀罕物，非得去南京见蒋介石才罢休是一样的。

胡章元那时候先给蒋介石写了一封信，讲自己已经“醒悟”了，还列出了好几个中共中央机关以及领导人的住址。

这方式肯定得花时间。

所以蒋介石瞧了信后，去找陈立夫，陈立夫又去找徐恩曾，徐恩曾则找来手下的张冲、顾建中，张冲、顾建中拿着胡章元的信奔到上海，和代替杨登瀛（红色特工，那时因顾顺章叛变已被关押）的新驻沪特派员黄凯联系上，情况很是紧迫。

不过他们依据胡章元给出的线索，最先抓住杨匏安的时候，已然是7月25日了。

杨匏安住在东有恒路 2048 号，这地儿属于公共租界。于是，7 月 25 日凌晨，黄凯等人在公共租界总巡捕房西探长罗斯的帮忙下，在那小阁楼周边安排了人手进行布控。

上海市民习惯清晨去倒马桶，就趁着这个时候，一股脑地闯进了杨匏安的家。

然而罗斯探长跟黄凯等人进去后，特别吃惊。这儿居然是一位著名的共产党领袖的家？

他们虽说清楚共产党人通常没啥钱，可杨匏安的家也着实清苦得过分了。

杨匏安那时得了肺病二期，正躺在床上养病呢。他媳妇吴佩琪打算去火柴厂干活儿。他们家老的小的，每个人脸上都没啥血色。黄凯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就是“贫病交加”这么个词儿。

而在杨匏安被押上要带走他的囚车时，黄凯目睹了更为震撼的场面。

儿女扯着衣服，老母亲抱着痛哭，杨家老小全都跪在车轮跟前。他们不是乞求，而是想和杨匏安一块儿生一块儿死……

杨匏安那一家子面对的人，那可都是经历过数不清抓捕场面的，可就在那时候，罗斯探长掉泪了，就连一向冷酷的大特务王斌竟然也掉泪了。

王斌回来后和黄凯讲过，他说自己宁可饿死，这饭他着实不想接着吃了。

黄凯后来也讲了，就算咱恢复了人性，那也没法回头了，毕竟咱已经不由自主了。

但是王斌啥饭也别想吃到了。

王斌实际上就是个叛徒，他卖了好多人，特别拼命，所以才当上了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督察长。

王斌当时主要负责上海军警，与租界巡捕房之间的联络、协调，他曾经帮助国民党特务抓捕了很多共产党人，所以潘汉年就带人把他处决了。

只不过王斌有这种身份，在当时对杨匏安一家的反应难免别有感触，却未必对杨匏安的若干方面，有更多的了解。他甚至不会像黄凯那样了解。

毕竟杨匏安的身份比他高得太多，地下工作又是单线联系。

4

杨匏安的确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的了不起不但在他的学识和贡献，更在他的操守。

杨匏安是一个理论知识水平极高的革命者，也是一个传统观念极强，非常注重家庭的人。他在革命生涯中无论到哪，都始终带着老母、家人，而他的家庭也从来没成为他的拖累。

他家是一个传统家庭，但是互相间又超越一般的家庭关系。他那个来自旧时代，通文墨的母亲，一向很信任儿子。他的全家都甘愿为他，及他的革命做出牺牲。

杨匏安的长子杨文达记事较早，对杨匏安早期活动的很多情况都很了解。他曾经说，“四一二”政变之后，他跟随祖母、父亲辗转各处，居无定所，备尝艰险。

由于安全的需要，他和弟弟妹妹们有一段时间是不能出去玩的。出去玩尚且不行，上学当然更无可能。于是他们每天就只能从门缝里，看着别的小朋友背着书包上学。

他们连正常生活都过不上，受教育的机会也没了，心里特难受，特别压抑，以前还曾有过很强的自卑感。

但这些孩子所失去的、所经历的，可不单单就这些。

杨匏安之前被抓过两回，一回是在省港大罢工的时候，另一回是在刚过去不久的 1930 年秋。杨匏安头一回坐了一个半月牢，第二回关了九个月，好在他身份没暴露。

杨匏安第二次被抓时，是在《红旗日报社》做事，当时杨文达13岁。

他记得父亲从监狱出来后，全家还有亲戚朋友都劝父亲歇一阵，调养调养身子。可杨匏安讲，革命当下正处在最难的时候，他没法歇着。

杨匏安的母亲陈智跟儿子展开辩论，连着辩了好几晚。

后来有一天，她猛地把全家人召集起来讲：“我儿子已经拿定主意了，要为实现革命接着干活，咱们全家人都得全力帮他，一直到革命成功。”她又教导孙子杨文达等人：“参加革命，不能计较代价和后果，就算革命成功了，也别想着当大官，或者要啥报酬。这么做就是尽一个国民该尽的本分罢了！”

杨匏安的母亲喜爱诗词，两只手都能写好字，是杨匏安的启蒙老师。“从小就爱诗”的杨匏安，因为母亲的影响，诗中常常提到岳飞和文天祥。他能拥有那种“不能忘记为公尽忠”的浩然正气，是有原因的。

杨母干啥事都得弄得清清楚楚，她跟儿子争论完后，就和儿子一块儿走了。

她不害怕跟着儿子到处奔波，还主动去做掩护的事儿。杨匏安家人口多，日子过得不容易，他得靠翻译写作来挣钱养家，而他的老母亲每天领着孙子，拿着自家磨的米糍在街上卖。

老太太是个有文化、有主见、有个性的人，她按照自己的道德标准行事。

1930 年，杨匏安被抓后，周恩来曾冒险想去探望他的家人，可老太太不肯见。老太太表示那样会让周恩来陷入危险之中。

1931 年，杨匏安遭杀害后，周恩来曾下令，必须得把杨匏安的家人照料好。然而，老太太依着儿子的遗愿，领着杨家人迅速离开上海，回广州自己想办法生活去了。

那时候老太太岁数大了，孩子还小，全家的日子全靠杨匏安的妻子帮人缝补衣裳撑着，生活过得极差。

杨文达的三个妹妹以及最小的弟弟，都在这段时间里陆续离世了，原因是没钱看病。实际上，杨文达14岁的时候就去当童工了。

“这么做就是尽国民该尽的本分罢了！”老太太就这么想。她觉着这都是自己选的，没人欠她家啥，她也不用谁来照料。

杨家在抗战时才真正受到组织照料。起初，杨文达得照料母亲和祖母，所以不能去延安跟两个弟弟相聚。之后，周恩来把他安排到国民党军队里当卧底。

杨文达跟着国民党去了台湾，后来身份暴露就跑到了香港。他在香港打了一阵子工，等好不容易回到大陆，总理却已经不在了，总理给他安排的单线联系人康秀文也没了，邓颖超对这层关系压根儿不知道。

所以杨文达的身份在挺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法被认可，他多年后说起这事儿，还是会伤心地抱头大哭。

杨文达说到的康秀文，跟他家有着很深的渊源，这里头有个特别感人的爱情故事呢。

康秀文和杨匏安本来是有婚约的，可杨匏安的母亲不知道这事儿，就在老家又给杨匏安定了一门亲。

杨匏安特别尊敬、孝顺母亲，为免母亲为难，就和翠微乡的吴佩琪成了婚。后来，老太太把康秀文认作了干女儿。

杨文达头回碰见康文秀，那是抗日时候在桂林。康文秀一瞅见他，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康秀文是受杨匏安的影响才参加革命的，她一直忘不了杨匏安。那一天，她跟杨文达讲：“我这辈子就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爸。现在，你哥嫂、祖母都不在了，咱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面，你就喊我一声康妈妈吧！”

杨文达那时孤身漂流，无异于孤儿，也是情难自已。

由此看来，周恩来安排康文秀做杨文达的单线联系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5

杨文达的人生，可以说正是因为父亲被捕改变的，因为他当时本来已经被安排去莫斯科读书。这场变故让他失去了这个机会。

而杨匏安那天被捕后，很快就被引渡到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了。他跟大多数人一样，都被押进了位于白云观的侦缉队看守所。

但他又跟所有被捕的中共人士不同——他始终没有遭遇任何刑讯。

因为他不只是中共要人，也做过国民党组织部部长，跟许多国民党大员有特殊关系。他的威望和地位，都使特务们不敢轻易对他用刑。

黄凯他们对他甚至还挺尊敬和佩服的。

黄凯第一个跟杨匏安谈话，他说这是一场密谈，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黄凯那会儿特别盼着杨匏安能多为自己和家里考虑考虑，去自首，可杨匏安不干。杨匏安讲，杀了他一个，还会有好多好多像他一样的人。

黄凯劝降没成功，就跑到南京找陈果夫汇报，说要把杨匏安押到南京，关在那儿限制他的自由。

他一方面大概不想把杨匏安怎么样，另一方面又想把杨匏安这个麻烦给弄出去。

结果，陈果夫挺赞成黄凯的这个提议。他本来就是杨匏安的手下。

黄凯、陈果夫都没打算杀杨匏安，蒋介石起初也并不想。他不仅接连派了熊式辉、吴铁城、吴稚晖这些国民党的重要人物，亲自到白云观去进行劝说，而且自己还曾给杨匏安写过两封亲笔信。

但谁都拿杨匏安没办法，这个病得都快下不了床的书生，那可是一身傲骨。

他蒋介石打来电话的时候，把电话筒给摔了。他放话道，打我参加革命起，我就没在乎过生死，死没啥，想让我变节，那绝不可能。

当年顾顺章叛变后，不少中共领导人从上海撤离，特科进行了重组。那时，特科的总负责人是陈云，他还兼任总务科长，行动科长是康生，情报科长变成了潘汉年。另外，通讯联络科被划到中央书记处直接管理了。

周恩来得知杨匏安被捕后，先是让潘汉年、康生赶紧查清被捕缘由。接着，他又吩咐潘汉年、刘鼎，找宋庆龄、何香凝帮忙进行营救。

宋庆龄、何香凝跟杨匏安交情很深，她们知道情况后，马上一起给在江西指挥围剿的蒋介石写信。蒋介石回复她们，杨匏安是国民党的元老，这事儿他会亲自处理。

老蒋老是拿这种外交辞令，去对付宋庆龄、何香凝这样很有影响力的人。

蒋介石既然打算亲自插手，那就意味着杨匏安没准会被押往南京，所以周恩来又吩咐潘汉年、康生他们，得随时留意白云观的动静，好能及时安排能干的人，半道上劫囚车。不过这所有的努力都肯定是白费劲。

杨匏安两次把蒋介石的亲笔信给撕了，还把电话给摔了，这显然表明杨匏安“没救了”。那“没救了”的杨匏安，就得死了。

周恩来不是没料到杨匏安的结局，可不管怎样都要尽全力。而杨匏安自己呢，早就不抱任何侥幸心理了，早就在料理后事了。

杨匏安这时给家里写了那封朴素又出名的绝笔信，信里讲，自己要去赴死了，让家里人别为他难过。他让家里人赶紧离开上海或者想办法回广东，如果有人来拜访劝说，要立刻坚决拒绝。不能和他们有任何往来，也不能收任何不认识的人给的钱。

杨匏安特意交代，可别把家里的缝纫机给卖了，那是全家六口往后维持生计的家伙什儿。

杨匏安为了革命奉献全家，全靠自己努力，在他的遗嘱里，对别人，对组织，啥要求都没提。

杨匏安就这么牺牲了，8月的时候，他和八名同志被悄悄带到了警备司令部，啥判决都没有，就被偷偷地在警备司令部里的一块荒地上给枪杀了。

杨匏安在走之前，即兴作了一首诗送给狱友，诗里讲：

“慷慨上车走，盼着气节全；

活着没啥盼头，强大的敌人就在眼前；

晓得停手的是张俭，行动迟缓的是褚渊，被人嘲笑

从兹分手别，对视莫潸然。”

杨匏安的这首诗大有深意，并不是随便写的。他主要是针对罗绮园。

他这首诗所提到的张俭，是东汉人。张俭当年因为被人诬告而出走，认识他的人都不惜破家收留，但他最后还是无路可逃。

杨匏安的意思就是，即便情况如此，也不可变节。

而褚渊，则是南北朝人氏，曾经被宋明帝封为中书令。此人与袁粲共理国事，却不料最后竟出卖袁粲，助齐篡宋。

罗绮园被捕之后，情绪低落，据说一度对杨匏安说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话。所以杨匏安就觉得非常有必要借用诗句，告诫一下。

杨匏安与罗绮园被捕之后，都被引渡到白云观了。白云观看守所的牢房是木栅门，所以他们虽然没被关到一处，却仍旧有交谈的机会。他们后面还可以一起下棋。

但是罗绮园是仅仅有所动摇，还是真叛变了呢？他到底叛变到何种程度？他既然叛变了又为什么仍旧会遭到枪杀呢？

看各类资料，这并非毫无根据，但好像也已成了谜团。

大概就是这么个普遍结论：曾经有过动摇叛变的情况，可国民党觉得这人没啥价值了，于是照样给枪杀了。

? 完 ?

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