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复戡先生金文书法的成就远在同期其他书家之上,高古质朴,端庄浑穆,金石意味浓厚,且具庙堂之气,堪称百年中国书法史上的一座高峰。
他诸艺兼擅,精通商周青铜研究、铭文考证以及青铜器设计,具备深厚的古文字学基础(曾言“把《说文》九千三百五十三字,记得滚瓜烂熟”),加之丰富的人生阅历,造就了他杰出的金文书法艺术成就。
他对临习商周金文的经验,极具借鉴意义。
对商周金文他有自己明确的审美趋向。刚劲挺拔、豪劲有力的线条,纵横交错、雕塑般的造型,雄浑高古的艺术风格,这些既是对商周金文总体风格的把握,也是其毕生付诸实践的艺术宗旨。他在一首答问诗里进行了清晰明确的阐述:
商周甲骨与钟鼎,大篆通称古籒文。
直下雄浑收玉著,纵横挺劲拔钢筋。
挥毫落笔锋棱藏,用墨随心枯湿分。
问我如何写大篆,别无诀窍可云云。
朱复戡答问诗(疑伪)
他涉猎广泛,学石鼓,习秦诏版,朝临摹写,但不像吴昌硕那样一生为石鼓所囿,而是“由此基础再上溯三代金文”,对商周金文用功至深,注情最多,成就最高。
面对浩如烟海的商周金文,如何上溯三代,明确的取舍方向尤为重要。谈及自身,朱复戡先生绝非泛泛临写,自言“予写大篆,先写《毛公鼎》,取其藏锋,复写《盂鼎》,取其露锋,又写商器铭文,加进捺脚。如做菜一样,光是单味不好,要多加作料,得‘复味’”。突出重点,抓住要领,敏锐感知铭文精髓,一点一画、一个造型、一个组合、铭文之气韵,融会贯通,择其诱人精彩处为我所用。
对于临摹古人,朱复戡先生极力反对亦步亦趋,照猫画虎,提倡活学活用。“学古人不死临是聪明的方法”,他对吴昌硕书石鼓文未及取善本,门徒辈“依样葫芦,未能有所纠正,以误传误,贻害后人”,深为遗憾。
他临摹商周金文与众不同,生搬硬套的“实临”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将商周青铜文化的精髓、深厚的古文字修养渗透于临作,那些带有创作色彩“意临”之作已绝非单纯的临摹,而是以铭文素材为我所用,改变形式,注重气韵,自成面目。
比如,西周早期《庚姬尊》(又称《商尊》),铭文30字(其中合文1),有明显的商代遗韵,力量感神秘感兼备,狞厉威严,排列紧凑如铜墙铁壁,犹如商代神秘的“族徽”图案。朱复戡临作则取神遗貌,甚至只择临了其中20字,如锥画沙、刚劲有力的线条,静穆而又有图腾色彩的造型,变原作五行为四行,变密为疏,彻彻底底的二次创作。
朱复戡临作
他对商周金文充满虔诚和敬畏,临摹铭文绝不会信马由缰,任笔为体。1966年山东滕州市木石镇东台村出土了东西周交替时期的青铜礼器杞伯鼎,铭文共4行20字,布局疏疏朗朗,线条屈曲圆浑,奇趣盎然。他于82岁高龄考证后的临作(19字)变曲为直,变圆为方,变四行为三行,变疏朗为穿插错落,除“永”字外,对原作进行了创造性的“临摹”。
--- 商周金文赏析之六十六---
孙璋,山东郓城人,毕业于兰州大学,中国金融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喜商周钟鼎、摩崖石刻、敦煌残卷,长期专注于先秦文字和书法的研究,致力于创作不一样的金文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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