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染的写生与素描

原创南中侠客南中绘境 2024-05-04 19:50

李可染的写生山水在当下一直延续着，且是有变化的延续着，但这种写生类型适合素描基础好的人群。

长时间以来国内从事写意的画家，无论老中青，都会逃避不了素描入画的悖论，很多老画家斥责素描，实则素描的考前训练在每个艺考生身上烙印无法抹除，笔者认为也无需剔除。

我们知道国美山水专业在国内强，实际上很大程度上是学生入学时素描能力强是原因。造型能力再加上基本笔墨的引导，很快可以上手出效果，如果没有好的造型能力，单靠笔墨引导，出来会很慢。

可以这样说，李是徐蒋体系中山水的那一支，从当下的语境看，李的写生有借鉴学习意义，因为他的创作是成立的。

成立的点有二，一是其笔墨慢而沉厚，一是其深入画面的能力强。

要知道很多人在未入笔墨门槛的情况下进入写生或创作，这注定其水墨的品格低劣，故很难成立。那么这里需要稍稍言及笔墨究竟要好到什么程度才可以进入写生或“创新”的问题，笔墨本身虽然需要千辛万苦的锤炼，但不能忽略一个重要的前提，便是对笔墨的认知，认知高了，手头追着，反反复复的提升认知与手上功夫。那么认知从何而来？简言之：自然与传统。这时我们会不由自主的跳出一个词：“悟”，是的，非悟不能知道。

涉及到“悟”便避免不了需要时间，无论渐悟、顿悟，哪天悟了，都是造化。

这是说笔墨的问题，我们回到第二点，李可染深入画面的能力，深入能力的本身是从素描的基底而来，这是很多没有素描底子的传统画家所不具备的，故而网上很多“传统派”博主画家斥责素描入画，这实际上是一种偏见，要知道素描也分高下，能把好的造型塑造带入山水中而不留痕迹是需要很大本事。如果我们看山水史会发现不少画家除山水之外都有人物、龙虎、走兽、界画的能力，这类题材与“造型”都非常亲近，绝不是所谓“纯笔墨”可以轻松驾驭的。

细细说来，山水淡化“造型”是从晚明开始，五代宋元山水中多数画法仍是理性的推敲，有“造型”方式的，并非后来单一的笔笔生发式。

李可染是黄宾虹与齐白石的学生，在两座大山的阴影下，李可染并没有囿于高山仰止的敬畏，而是能做到景行行止，甚而另辟蹊径，从扎实的写生中提炼出自己的绘画语言与风格。

大自然可以让一个画家感到无助、渺小，但也会让画家变得盲目自信和失了感受。李可染的办法类似读书的方法选择，精读与泛读，我们看李可染在20世纪5、60年代的写生可知其每至好景便要“精读”，这和当下流行的一天画一、二张八尺的“泛读式”不同，所谓提炼自然是要与自然有关，多数“泛读式”写生并不能进行理性的提炼，而是经由“经验”与程式的套用，这样的写生不具备鲜活性。由这点上看李可染与黄宾虹的写生理念是有所差别，黄宾虹写生不出“作品”，要的是位置章法，或是总结式的表现，所以多是画稿，为书房内创作提供的准备，这是宾翁自身笔墨语言与理法成熟的前提下做的写生选择。或者说，黄宾虹对待风景的态度是“游观”，从而借题发挥即可。李可染的态度是王守仁式的格竹，面对一景用最大的诚意去画自己对传统的理解，对素描与笔墨的兼容，对“塑造”与“写意”的兼容，这其中凸显了积墨与光影的两种技巧，是李可染在面对自然中的选择，成就了一种风格，成全了自己。

当我们对传统程式并未做到通会的境地时，面对景物写生便需要保守式的格物，而不是要画一幅看起来有才气的作品，写生时不合时宜的倡导中国画最高境界是极简、是少胜多这类观念，完全可以当耳旁风，写生是过程，这个过程必然的扎实。否则对自然的认知与提升没有帮助，李可染的写生方式固然不是准则，但对于当下掠影式的水墨写生无疑是有借鉴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