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悦阳
《牡丹亭》是明代伟大的剧作家汤显祖创作的传奇剧本，刊行于明万历四十五年（ 1617 年）。全剧描绘了杜丽娘与柳梦梅二人之间感人深切的生死爱情，这种至情至性的爱情演绎，无不代表着汤显祖对人生与爱情的哲学思考与世情体验，而情深而亡的杜丽娘，则成为汤显祖笔下至情理想的化身。正如汤显祖在《题记》上所写的那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在上海昆剧团全本昆剧《牡丹亭》上演之际，耄耋之年的戴敦邦先生精心绘制了二十幅《牡丹亭》组画，将全剧精华折目诸如《闺塾》《惊梦》《寻梦》《写真》《冥判》《拾画》《玩真》《幽媾》《冥誓》《圆驾》等一一融于笔下，细腻传神地表现了全本《牡丹亭》最核心的精彩篇章，以其苍劲老辣的线条，传神细致的描绘，借鉴宋代绘画艺术特点，结合舞台艺术造型，画出了汤显祖名著的神韵，用笔生动，造型丰满，设色浓烈，独树一帜，并由戴敦邦艺术馆与上海昆剧团联合制作成限量版画集，在全本昆剧《牡丹亭》首演之日，隆重首发，用传统的中国绘画语言，讲好中国故事，弘扬昆曲艺术。
作为传统文化的优秀代表，昆曲与国画堪称双璧，无不以其形象化、虚拟型与民族性而具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代代相传，发扬光大。翰墨氍毹，交相辉映，共同诉说着流传千年的中国故事，传递着生生不息的民族情感与代代相传的华夏精神，令人在美的享受之余，感受民族文化的永恒魅力与博大智慧。
昆曲之妙，恰在于虽是小小舞台，却足以纵横千古，以典雅精致的文辞、婉转悠扬的乐曲、优雅曼妙的舞姿，将中国文化中最核心的“和、善、美”于高台教化中展现无遗。国画亦然，虽表现形式由舞台转向案头，唱念做打换成了勾皴点染，然其目的同样在于通过艺术家的高超手段，将“成教化，助人伦”，追求真善美的精神融于笔端，使人在赏心悦目之余，更多地得到心灵上的洗涤与震撼。由此看来，无论昆曲抑或国画，都堪称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最生动、最精彩的展现载体与传承方式。
也正因此，数百年来这对姐妹艺术始终相伴相依，佳话不断。特别是当代国画大师戴敦邦先生，他不仅从戏曲表演的眼神、程式、造型中吸收大量元素以丰富其“戴家样”绘画艺术，还曾为上海昆剧团及众多戏曲名家绘制精彩的戏曲人物画作品与《西厢记》《长生殿》等“四大名剧”故事画，设计绘制了我国邮政部发行的《牡丹亭》、《白蛇传》邮票，并自费组织“田笙昆曲研习社”长达二十余年，定期与诸多昆曲同好共乐，更与俞振飞、倪传钺、蔡正仁、华文漪、岳美缇、刘异龙、张静娴、谷好好等几代昆曲艺术家友情深厚，相敬相知，堪称丹青与氍毹因缘中最具典型代表性的艺术家之一。
1984年国家邮政部发行，戴敦邦绘制的邮票《牡丹亭 闺塾》
1984年国家邮政部发行，戴敦邦绘制的邮票小型张《牡丹亭 游园》
1984年国家邮政部发行，戴敦邦绘制的邮票《牡丹亭 惊梦》
1984年国家邮政部发行，戴敦邦绘画的邮票《牡丹亭 写真》
1984年国家邮政部发行，戴敦邦绘制的邮票《牡丹亭 婚走》
笔歌墨舞新时代，丹青氍毹共翩跹。在这本精心绘就的《戴敦邦画说昆剧牡丹亭》中，寄托了先生对传统戏曲艺术的传承发扬的拳拳之心，那份溢于言表的真情实意，令人感动。多年来，上海昆剧团始终与戴先生保持深厚友谊，戴先生不仅是“上海国际昆曲联谊会”名誉会长，还多次为上海昆剧团演出的《牡丹亭》、《班昭》等剧绘制宣传品，为出版“中国昆曲音像库”绘制封面，影响深远。对此，上海昆剧团团长，当代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谷好好表示：“上海昆剧团永远感谢可敬可爱的戴老，感恩他为昆曲艺术，为上昆所做的一切！”
闺塾
【掉角儿】女娘行，哪里应文科判衙？止不过识字儿书涂嫩鸦。待映月，耀蟾蜍眼花；待囊萤，把虫蚁儿活支煞。比似你悬了梁，损头发；刺了股，添疤痆。有甚光华！小姐，听一声声卖花，把读书声差。
惊梦（一）
【步步娇】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醉扶归】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堤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惊梦（二）
【山桃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寻梦
【江儿水】偶然间心似缱，在梅树边，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哎呀人儿啊，守得个梅根相见！
写真
【雁过声】轻绡，把镜儿擘掠。笔花尖淡扫轻描。影儿呵，和你细评度：你腮斗儿恁喜谑，则待注樱桃，染柳条，渲云鬟烟霭飘萧；眉梢青未了，个中人全在秋波妙，可可的淡春山钿翠小。
冥判
【赚尾】欲火近干柴，且留的青山在，不可被雨打风吹日晒。则许你傍月依星将天地拜，一任你魂魄来回。脱了狱省的勾牌，接着活免的投胎。那花间四友你差排，叫莺窥燕猜，倩蜂媒蝶采，敢守的那破棺星圆梦那人来。
拾画
【千秋岁】小嵯峨，压的这旃檀合，便做了好相观音俏楼阁。片石峰前，片石峰前，多则是飞来石，三生因果。请将去炉烟上过，俺头纳地，添灯火，照的他慈悲我。俺这里尽情供养，他于意云何？
幽媾
【耍鲍老】幽谷寒涯，你为俺催花连夜发。俺全然未嫁，你个中知察，拘惜的好人家。牡丹亭，娇恰恰；湖山畔，羞答答；读书窗，淅喇喇。良夜省陪茶，清风明月知无价。
冥誓
【滴溜子】神天的，神天的，盟香满爇。柳梦梅，柳梦梅，南安郡舍，遇了这佳人提挈，作夫妻。生同室，死同穴。口不心齐，寿随香灭。
圆驾
【南双声子】姻缘诧，姻缘诧，阴人梦黄泉下。福分大，福分大，周堂内是这朝门下。齐见驾，齐见驾，真喜洽，真喜洽。领阳间诰敕，去阴司销假。
【北尾】从今后把牡丹亭梦影双描画。亏杀你南枝挨暖俺北枝花。则普天下做鬼的有情谁似咱！